李師傅向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點頭說道:“行,不過這會兒都這麼晚了,要不咱們明兒再來吧。”
我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是深夜十一點過了。
難怪天橋上沒什麼人了,一些攤位都開始收攤了。
我點點頭,說道:“成,那明兒再來,先去吃宵夜吧,都餓了。”
李師傅並不掃興,他當即點頭說:“我知道就這附近有一家串串店味道不錯,我帶你去嘗嘗?”
“走著。”
……
和李師傅一起將拖車暫存在天橋下一個熟悉的報刊亭老板那裡,我們沿著燈火闌珊的街道走著。
夜晚的空氣帶著寒意,卻也吹散了白日的浮躁。
李師傅熟門熟路地拐進一條小巷,一家冒著騰騰熱氣的“王記串串香”就在眼前。
店麵不大,人聲鼎沸。
塑料桌椅擺到了路邊,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牛油鍋底香味和辣椒的辛辣,讓人食指大動。
“就這兒,味兒正!”李師傅拉著我找了個靠裡的空位坐下,熟練地拿起籃子去冰櫃選菜。
我看著眼前這喧鬨又充滿煙火氣的場景,有一瞬間的恍惚。
幾個小時前,我還在和葉佳怡進行著刀光劍影的電話對峙。
此刻卻坐在這樣一家不起眼的串串香店裡,仿佛兩個世界。
不過這個世界卻讓我感覺更加真實,也更加讓我心安。
李師傅端來滿滿兩大籃子串串,牛肉、郡肝、毛肚、萵筍、土豆……琳琅滿目。
“放開吃,這裡東西都不貴。”他豪爽地笑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鍋底沸騰,紅油翻滾。
我們將串串下鍋,看著它們在滾燙的湯汁中沉浮。
李師傅開了兩瓶冰鎮啤酒,遞給我一瓶:“來,走一個!去去晦氣!”
冰涼的啤酒下肚,帶著一絲苦澀,卻奇異地撫平了些許內心的焦灼。
辛辣的串串刺激著味蕾,額頭很快滲出細汗,一種活著的、熱烈的感覺驅散著骨髓裡的寒意。
“怎麼樣?味兒不錯吧?”李師傅吃得鼻尖冒汗,含糊不清地問。
“嗯,好吃。”我由衷點頭。
這種接地氣的痛快,是那些高檔餐廳永遠無法給予的。
幾杯啤酒下肚,李師傅的話匣子也打開了,不再追問我身份,隻是絮絮叨叨地說著擺攤的趣事、生活的艱辛、家長裡短。
我沉默地聽著,偶爾附和幾句,緊繃的神經在這種市井的絮叨中慢慢鬆弛下來。
我也開始主動問及一些李師傅的事情:“李師傅,你說你兩個兒子,現在都上班了麼?”
提到兩個兒子,李師傅臉上閃過一絲欣慰,點點頭說:“大兒子在一家中學教書,媳婦也是老師都不錯。小的個今年大學剛畢業,最近正在準備考編製。”
“喲!那你這不挺好的嗎,兩個兒子都這麼有出息,你還出來擺什麼攤啊?”我笑笑說。
李師傅輕歎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嘛,我們這些當父母的儘量彆去給兒子添麻煩就好了,我老婆也有退休金,雖然不多,但維持我們一家的開銷還是足夠。”
“那你更不至於出來擺攤了呀!這多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