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點了點頭,又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那要這麼說,還真有點奇怪啊!”
“對啊,所以我問你跟他講的多少報酬,九十萬應該就是正常價格了,也沒有獅子大開口。”
何雅又沉默了一會兒,問我說:“那你的意思呢?”
我頓了頓說道:“這事兒咱們得了解清楚,畢竟接下來就是隊友了,還是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應該互相有個了解。”
“嗯,說的也是。”
“那你先回去,我再去一趟他那邊。”
“我跟你一塊去啊!”何雅說道。
“不用,男人之間說話方便一些,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吧。”
何雅率先離開後,我也開上車,再次駛向城北那個偏僻的汽配城。
夜色已深,汽配城裡大部分店鋪都已關門。
唯獨“野性改裝”車間還透出昏黃的燈光,金屬敲擊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得很遠。
我停好車,走近車間。
卷簾門依舊半開著,張野還在裡麵,正對著一輛已經組裝大半的越野車底盤進行焊接。
刺眼的電弧光不時閃爍,映照著他專注而沉默的側臉。
我沒有立刻進去,站在門口,等他將手頭那一小段焊縫完成。
他關掉焊槍,摘下防護麵罩,額頭上全是汗水。
而且我發現,他店裡好像就他一個人,也沒看見個員工同事啥的。
他似乎早就察覺到了我的存在,頭也不回地問:
“東西備齊了?”
“嗯,備齊了。”我走進車間,機油和金屬灼燒的氣味撲麵而來。
他這才轉過身,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朝我問道:“還有事?”
我看著他那張被油汙和汗水弄得有些模糊的臉,深吸了一口氣,決定開門見山:
“野哥,我下午在遠征者店裡聽王經理說了些……關於你的事。”
張野擦汗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等著我繼續說下去。
我沒有停頓,繼續說道:“聽說……一年前,你的未婚妻,在羌塘出了意外。”
這句話像是一塊石頭投入死水,打破了車間裡偽裝的平靜。
張野平靜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痛楚。
但那情緒快得像錯覺,瞬間就被他壓了下去,重新恢複了那種古井無波的深沉。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隻聽到自己有些過快的心跳聲和車間外偶爾路過的車聲。
然後,他轉過身,走到工作台旁,拿起那個軍用水壺,仰頭灌了一大口水。
水流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滑落,混著汗水,滴在油汙的工裝上。
“是。”
他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一種被砂紙打磨過的粗糙感。
簡單的一個字,卻像蘊含著千鈞重量,砸在我的心上。
我能想象那背後是怎樣一段慘痛的經曆。
“對不起,提起你的傷心事。”
我誠懇地道:“我隻是……不太明白。既然那裡給你留下了這麼痛苦的回憶,為什麼你還願意接我們的委托,再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