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坐在我旁邊,大部分時間都看著窗外,眼神專注,似乎在記憶著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
第一天的行程還算輕鬆,至少沒有特彆陡峭的山路。
我們到達某個鎮子,住進了一家公路賓館裡。
直到第二天,我漸漸發現開了很遠也看不見一戶人家,路上的車也幾乎沒有。
我知道,這還沒有到真正的羌塘無人區,這隻是在邊緣而已。
可走在這條路上,我心裡卻有一種很奇怪的踏實感。
我問了張野,這時進入羌塘無人區的唯一一條路。
也就意味著,或許一個月前,安寧也從這裡經過。
我們的腳下不再是“路”,而是廣袤無垠的荒原。
車輛在起伏的草甸、冰凍的河灘、鬆軟的沙地上艱難前行,時而需要攀爬陡坡,時而需要涉過淺溪。
張野憑借著他豐富的經驗和對這片土地的深刻理解,帶領著我們迂回前進。
偶爾能看到野生動物的身影。一群藏野驢在遠處警惕地觀望,然後撒開四蹄,如同褐色閃電般消失在天地交界處;
幾隻藏原羚停下啃食草根的動作,昂起頭,用溫順而好奇的目光注視著我們這些不速之客;
天空中,有巨大的金雕盤旋,投下威嚴的影子。
它們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而我們,隻是闖入者。
隨著深入,海拔持續攀升,空氣中的氧氣愈發稀薄。
即使經過之前的適應,胸口依然像是壓著一塊石頭,每一次深呼吸都帶著灼熱感。
何雅的臉色又開始有些發白,她默默地從包裡拿出氧氣瓶,卻又遲疑的放下。
我對她說道:“如果受不了,就吸吧。”
“沒事,還行,就是有點習慣性拿氧氣瓶了,能忍住。”她又將氧氣瓶放了回去。
……
下午四點左右,我們抵達了計劃中的第一個露營點。
這是一片靠近一條已經封凍的小溪的開闊地。
遠處,雪山的輪廓在夕陽的映照下,如同鍍上了一層燃燒的金邊。
壯美得令人窒息,卻也散發著拒人**裡之外的冰冷氣息。
停車,熄火。
世界瞬間陷入一種極致的寂靜,隻有風聲在耳邊呼嘯,仿佛能吞噬一切。
我們開始搭建營地。
張野負責最主要的重型帳篷,我和何雅幫忙打下手。
在海拔近五千米的地方,每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變得異常費力。
蹲下、站起,都伴隨著劇烈的喘息和心跳。
當兩頂帳篷終於在暮色中牢牢紮根在這片荒原上時,我們都累得幾乎虛脫。
張野拿出高壓鍋,融化冰雪燒水,簡單的晚餐是脫水蔬菜和肉乾煮成的糊狀食物。
圍著用石頭簡單搭建的灶爐,我們蜷縮在帳篷的避風處,喝著熱水,吃著毫無味道可言的晚餐。
沒有人說話,疲憊和嚴寒剝奪了交談的欲望。
世界安靜極了,除了風聲,便隻剩下柴火燃燒的“劈啪”聲,火光跳躍著,將我的視線映的一片紅亮。
我仰頭看著星空,整個人被風都吹得有些晃蕩。
也可能和這風無關,隻是此時的世界太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