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衛星電話,手指懸在紅色按鈕上方,陷入了巨大的掙紮和恐慌之中。
風,穿過石林的縫隙,發出嗚嗚的尖嘯,像是死神的嘲笑。
我坐回駕駛室,將車窗全部關上,熄火。
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風不斷在窗戶外拍打著,鬼哭狼嚎一般。
絕望,甚至有種窒息感。
但我知道不能慌,慌了就能麻煩了。
我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靜靜的思考著解決辦法。
如果一點點的去找來時的路,會不會燃油耗儘?
可是如果不去找,那我隻能被動的被困在這裡。
還有最後一個辦法,就是按下衛星電話的紅色按鈕。
這等於是叫救援,也等於是放棄了張野。
等等……
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張野本身就沒想從這裡或者出去,他臨走時將衛星電話給了我,那麼他是不是就沒想回來了?
很快我又否定了這個想法,他不是那樣的人,他說過要將我安全送出去的。
我拿起車裡的對講機,試圖和張野取得聯係。
可是對講機的射頻距離是有限的,呼叫了半天也沒有任何回應。
我始終沒有按下衛星電話的紅色按鈕,除非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
快速權衡之後,我還是發動了車子,打算嘗試往外麵開,一邊嘗試著用對講機聯係張野。
引擎的轟鳴再次撕破石林的死寂,卻驅不散心頭的陰霾。
我強迫自己冷靜,循著記憶中模糊的來路,在迷宮般的通道裡小心翼翼地摸索。
每一次拐彎都像是一場賭博。
賭對了,或許就能靠近出口。
賭錯了,便是更深地陷入這岩石的囚籠。
天色肉眼可見地暗沉下來,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地壓著,仿佛觸手可及。
暮色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彌漫開來,吞噬著石林裡最後的光線。
視野變得越來越差,兩側的石壁在昏暗中顯得愈發猙獰,像是隨時會合攏將我壓碎。
對講機一直開著,調到約定的頻道,我每隔幾分鐘就呼叫一次。
“野哥,野哥,收到請回答!”
“張野,能聽見嗎?我迷路了!”
“野哥……”
回應我的,隻有滋滋啦啦的電流噪音,和窗外愈發淒厲的風聲。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漫上心頭。
燃油表指針又下滑了一格,像一個無情的倒計時。
張野那邊毫無音訊,是他也遇到了麻煩了嗎?
我不敢再想下去,口腔裡滿是苦澀的味道。
或許,我真的該按下那個紅色按鈕了。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手指再次顫抖著移向衛星電話的紅色按鈕時。
“滋啦……有……滋……人嗎?……滋啦啦……”
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夾雜著強烈乾擾的女聲,突然從對講機裡傳了出來!
那聲音細若遊絲,仿佛隨時會被電流噪音徹底吞沒,卻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我腦海中的混沌和絕望!
我渾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又瞬間沸騰!
這個聲音……
這個聲音!
即使隔著嚴重的乾擾,即使隻有破碎的音節,我也絕不會聽錯!
是安寧!
是安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