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野看著我那窘迫的樣子,嘴角那抹克製的笑意終於徹底漾開,化作一個帶著溫度的弧度。
他沒說話,隻是拿起火爐上溫著的鋁製水壺,往旁邊一個空碗裡倒了些熱水,然後推到我麵前。
“喝點熱水,暖暖。”
第一次見他這麼溫柔的樣子,沒了往日的那種冷硬,多少讓我有些不習慣。
我接過碗,雙手捧著,滾燙的溫度透過碗壁傳到掌心,一直暖到心裡。
我吹了吹氣,小心地喝了一口。
熱水下肚,驅散了最後一絲因剛才的狼狽而產生的寒意。
“野哥,”我看著他,還是有些不確定,“你真…真打算跟我們回去了?”
張野拿起火鉗,撥弄了一下爐子裡的炭火,火星劈啪輕響。
他點了點頭,目光落在跳躍的火苗上,聲音平穩:“怎麼?還不相信我?”
我衝他嘿嘿一笑,點頭道:“是……是有點不信。”
張野自嘲一聲,到:“你說得對,死了是逃避,活著……才難。”
他停頓一下,又抬眼看著我,正色說道:“我這條命,是你硬拽回來的。不能白費了。”
這話說得平淡,卻像一記重錘,敲定了所有的不安和猜測。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連屋外高原的陽光都變得更加明媚了。
“太好了!”何雅歡呼一聲,“野哥,等回去了,我必須給你擺一桌接風洗塵!你想吃啥隨便點!”
安寧也笑著,她悄悄握了握我的手,一切儘在不言中。
檢查站的一位年長工作人員,操著濃重的口音笑道:“這就對嘍!年輕人,有啥坎兒過不去的嘛!活著比啥都強!你看你這幾個朋友,多夠意思!”
張野對著那位老師傅,極輕地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這對於習慣沉默的他來說,已經是難得的社交舉動了。
我們圍坐在火爐邊,吃著檢查站提供的簡單早餐。
熱乎乎的饅頭、稀飯和鹹菜。
張野吃得很快,但不再像之前那樣隻是為了補充體力而機械吞咽。
陽光透過窗戶,在我們每個人身上鍍上一層金邊。
屋外是蒼茫雪原,屋內是溫暖的爐火和重逢的友人。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此刻的溫馨顯得愈發珍貴。
吃完飯,安寧主動起身收拾碗筷,動作利落。
我也跟著去幫忙,張野則跑去跟檢查站的工作人員確認後續行程的相關事宜。。
一切都井然有序,充滿了希望。
當我們收拾停當,準備離開檢查站時,張野站在他的越野車旁,最後回望了一眼身後那片吞噬了他至愛,也幾乎吞噬了他的廣袤荒原。
這一次,他的目光裡不再隻有痛苦和眷戀,更多了一種告彆與釋然。
他靜靜看了十幾秒,然後猛地轉回身。
拉開車門,動作乾脆利落。
“上車,”他說道,聲音沉穩有力,“回家了。”
我和安寧相視一笑,坐進了車裡。何雅也雀躍地鑽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