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裝修的牛肉村麵目一新,牆壁刷的粉白,門口支著一口大鍋,鍋裡燉著牛骨頭,香味四溢,主營是牛肉湯,六塊錢一大碗,撒上碧綠的小蔥、香菜,各種調料,牛肉頭熬的湯鮮亮清澈,牛肉片是後撒進去的,不多,幾片而已,畢竟現在物價上漲的厲害,喝牛肉湯配壯饃,一種古代傳下來的的硬麵餅,又稱鍋盔,掰成小塊放進碗裡,浸透了牛肉湯再吃,很適合重體力勞動者。
山炮見劉漢東領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女生進來,立刻上前招呼“大東,杜老板等著敬你酒呢。”
劉漢東道“先來兩碗湯,我下午有事,不能再喝了。”
山炮看了宋雙一眼,很體諒地說“那行,酒給你留著,晚上再喝。”這會兒他已經喝高了,滿臉通紅,和劉漢東握了握手,進裡麵招呼客人去了。
新來的小夥計端了兩碗湯過來,清湯寡水沒幾片肉,劉漢東喊了一嗓子”加五塊錢肉。”
小夥計夾了一些肉過來,劉漢東指著宋雙麵前的大碗“給她。”
宋雙心裡甜絲絲的,低下了頭。
劉漢東又要了兩塊壯饃,教宋雙怎麼掰開,怎麼泡。
宋雙低頭趴在碗沿上啜了一口“燙。”
“燙就吹吹。”劉漢東吹了吹自己的湯碗。
宋雙氣的撅起嘴,見過不解風情的男生,沒見過這麼不解風情的,給你機會都不珍惜啊,她一氣之下將壯饃掰的七零八落,泡在碗裡卻歪打正著降低了溫度,嘗嘗味道,還不錯,因為店麵新裝修,桌椅板凳沒什麼油汙,碗筷也是新的,愛乾淨的宋大小姐也挑不出什麼毛病,找夥計要了把小調羹,很斯文的喝著湯,吃著牛肉和泡饃。
過了一會兒,山炮親自端了一盤涼拌牛肉過來,賠禮道歉說夥計不懂事,還讓你親自開口加肉。
劉漢東嗬嗬一笑“我就是說說,反正在你這吃飯從不給錢。”
山炮哈哈大笑“兄弟你要給錢那就是罵我,下回就彆來了,那啥,照顧好這個妹妹。”說罷自以為很瀟灑的衝宋雙擠擠小眼睛“妹子,吃好喝好,有事招呼一聲。”
等他走了,宋雙咬牙切齒道“他就是那個殺狗的壞人?”
“人家現在不殺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劉漢東風卷殘雲一般將一大碗牛肉湯吃完,一抹嘴道“走,我送你回去。”
外麵風雨轉小,但積水很深,鐵渣街上的公廁被水淹了,屎尿淌到街上不堪忍睹,城南低窪,又到處修路挖坑,這場暴雨肯定造成極大的交通擁堵。
“你喝過酒了,不能開車。”宋雙的鼻子很靈。
“一點酒沒關係。”劉漢東道。
“一點也不行,這是違法。”宋雙很堅持,此時小夥計開始收拾店堂內的桌椅,打掃衛生,這場雨攪了生意,中午這一場隻好提前打烊。
“那算了,路不好走,不如你到……”劉漢東撓撓頭,自己的出租屋顯然是不適合去的,又臟又亂不說,孤單寡女共處一室說不清楚,想了想不如去梅子的洗頭房,這幾天淩子傑一直在那裡調查,有個熟人也能說說話。
提出這個建議後,宋雙欣然答應,劉漢東帶著她冒雨淌水來到洗頭房,暴雨攪了生意,店裡沒客人,電視裡放著甄嬛傳,娜娜小丫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摳腳丫子,淩子傑正對浣溪和梅姐發表演說,聽的梅姐直打哈欠。
劉漢東和宋雙突然上門,洗頭房內昏昏欲睡的氣氛為之改變,雨還在繼續,梅姐拿出一摞碟片說“不如咱們唱k吧,店裡有全套的卡拉ok。”
破舊的二十一寸海信電視,新科dvd機,雜牌子功放,兩個塑料音箱,兩個麥克風,完全是工地卡拉ok的硬件標準,不過大家興趣很濃,爭著要點歌。
梅姐這裡有不少碟片,都都是n年前流行的,淩子傑比較擅長的外語歌曲根本就沒有,連周傑倫的幾首新歌也沒有,隻好扼腕歎息,讓彆人先來。
最後還是由梅姐來演繹第一首歌曲,當年風靡全國各大練歌房,ktv,夜總會,被基層公務員和土老板們唱爛了的一首《心雨》。
這首歌是對唱,梅姐唱男聲,娜娜自告奮勇唱女聲,兩個失足拿著麥,深情對唱,根本不需要看歌詞,可見此前唱過無數遍,已經爛熟於心。
一曲終了,掌聲稀疏響起,如同光腳丫子走在水泥地上。
”妮兒,你也唱一個,姐知道你會唱。”梅姐自作主張,替浣溪點了一首《枉凝眉》。
浣溪扭捏一下,還是拿起了話筒,清清嗓子,洗頭房裡一片寂靜,隻有外麵的雨聲。
“這首歌,獻給幫助過我的大哥,大姐,謝謝你們。”浣溪如同站在學校舞台上的中學生,很嚴肅,很認真地說著,用的是普通話,握著話筒的手有些發白,嗓音微微顫抖,眼中晶瑩閃爍。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暇,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話……”
雨沙沙下,天籟之音在洗頭房內繞梁三尺,直到浣溪唱完將話筒放回原處,大家才醒悟過來,熱烈鼓掌。
“妮兒,再來一個。”梅姐嚷道。
“不唱了,你們來。”浣溪羞澀萬分,縮到了後麵。
“你來。”梅姐將話筒遞給宋雙。
“我不會唱歌。”宋雙慌忙擺手,同學們一起去ktv的時候她也是麥霸級彆,不過浣溪珠玉在前,她就不敢獻醜了。
“我來。”劉漢東接過話筒,拿起遙控器點了一首老歌。
“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在同個屋簷下,你漸漸感到心在變化……”劉漢東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絲滄桑,將這首老歌演繹的淋漓儘致。
宋雙扭頭看向窗外,卻在玻璃倒影上發現淩子傑的臉,他正專注地凝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