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巷。
做了一天活計的張木匠,揉了揉腰酸背疼的胳膊,呲了呲牙,正麵露憂愁的坐在院子裡,算著賬單:
“這活是越來越難做了...”
木匠雖然是門手藝。
但在這個世道,不是什麼稀罕體麵的做工。
雖然不可或缺...
但對於大部分富貴人家來講,用的料子,也不可能請外城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老木匠去做。
因此張木匠靠的,也就是青石巷子,和附近的街巷客戶,前來維持生意。
一天的客人,本來也就那麼幾個,而且多半是修繕修繕老物件,賺不了幾個子。
再加上,按照‘黑山城’的規矩,謀生百業,都是要繳納稅收的。
他在這青石巷裡,毫不起眼的一家小鋪子,做一件工就要交個三成。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有些人,做了他不給錢,或者乾脆打發要飯的!
“老哥,一環區,魏府裡的活計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這可是一單大生意,做好了,能讓你收不少賞錢!”
說曹操,曹操到。
身材魁梧,看上去人高馬大,流裡流氣的年輕人,叩開了張木匠的家門,進來便吆喝著,直惹得張木匠搖頭苦笑:
“不是我不想接,隻是,隻是...”
想起眼前這年輕人給的價碼,張木匠隻覺得為難。
他平時做做散工,修繕修繕物件,一天約莫也能撈個百八十錢,去掉三成,一天大概能掙個五十錢左右。
而一般大戶人家的單子,他都是按天算的。
說句不好聽的,這些‘敲骨吸髓’的富人商戶們,一個個的要求不僅高,而且還得不了空閒,乾上一整天,可能連兩柱香的時間,都歇不到。
再加上福祿街魏府的魏老爺,那是出了名的摳搜。
哪怕家裡做的是鹽商生意,搭上了內城的線,在這外城也算是‘巨富’了。
可據眼前這府中管事的家生子魏豹所說,一天也隻給他開了一百錢的價碼。
魏府的老爺何等人物,哪裡會在意一個小小木匠的生意,這價錢,多半也是眼前人,或者他爹,魏府的管事開的。
就算是從中被盤剝,他也不知道啊!
盤剝一二,也就罷了,畢竟被欺負慣了。
關鍵是...
從日出而作,到日暮罷工,可謂是一天忙碌到晚上,比他平時一天的工作量,要大了足足幾倍!
而且聽說,魏府的這一次翻新做工,要連乾上一個月,才算罷休。
再加上,這種做工也是要去三成稅的。
算下來,他不僅又苦又累,還掙不到什麼錢,還要上趕著去給人當奴仆使喚,吆五喝六。
即使脾氣再好,這等虧本賬,也是不能應的。
看到張木匠一臉不願意。
魏豹冷哼一聲:
“老頭,你想清楚些,這已經是我第二次來找你了。”
“我魏府找人做工,還願意包吃住,付給你們工錢,是給你們麵子,給你們這些木匠打響知名度。”
“下九流的人物,做點苦力活,怎麼著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和老爹中飽私囊,吃魏府的回扣,讓不少做工的避如蛇蠍。
但那又怎麼了?
外城區,有‘三環’地!
那麼大的地方,還找不到幾個‘老老實實’做工的?
眼前這個,不就是麼。
“魏豹哥,我爹他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要不...你換一家再看看?”
‘吱呀’一聲,張木匠家的門推開,女兒張芸從中走了出來,語氣清脆,與眼前的魏豹打著商量。
張芸在內城的大藥館做學徒,平日裡來來往往的,都是些武夫,魏豹是魏府的家生子,是和府內在內城練武的少爺,一並長大的。
有不少次,去為那位魏少爺采購練武大藥的時候,張芸都見過他。
雖然不想見到,心裡也有些不屑這等‘潑皮無賴’,但沒辦法,老爹被人欺負到了臉上,自然要站出來,說上一二。
但很可惜,她這個小小學徒,和下人無異的臉麵,很明顯不能叫魏豹買賬。
“謔,是你啊。”
魏豹挑了挑眉,突然曖昧的笑了:
“我見過你。”
想起在內城‘丹霞堂’裡,張芸愛答不理的表情。
再與眼下外城區、二環裡,一個區區木匠女兒的身份,相互疊加在一起。
魏豹突然沒來由的舒爽了。
那內城的大藥館,沒點本事還真不一定進得去,哪怕隻是學徒,可能都有些背景。
以前他去的時候老畏畏縮縮的,不怎麼敢得罪,但卻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