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這黑山城一畝三分地裡,名義上最大的勢力,是作為大昭體係的官府——鎮守府,以七品鎮守陳昭為首。
那麼,實際上真正跺一跺腳,能叫整座黑山城抖三抖,就算是鎮守陳昭,都不能忽視其意願的,卻另有其他勢力。
這個勢力,
並非是分潤了鎮守權柄的緝魔司,也不是統掌武卒的兵馬司。
而是內城演武街裡的
雲鸞道館!
距離建立至今,約莫已有六十年曆史,底蘊不凡。
但這並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
寶瓶州,凡名門、正宗,皆會在大城之中開設支脈,每年選取優質門徒,擇優錄入山門,以作未來肱骨。
但作為更強大,有著第四步坐鎮的‘道統級’勢力,
除卻極少數入門功法極為‘苛刻’,需要遍布天下,傳下傳承外。
據說,‘雲鸞劍仙’阮秀秀,曾收下過三名女弟子,每位弟子入門,都會有師禮相贈。
如今不過三十歲,就已經有了衝擊元丹的可能。
而且收下裴綠葉後,阮秀秀就去閉關參悟,這一參悟,就叫女童長成了少女,近乎無人問津。
隻選根正苗紅、練武短暫、極為年輕,尚且有著無數可能的可造之才。
也要求著前去拜訪、拜入,想要博得一個,有機會和‘道統’級大勢力牽扯上關係的機會。
隻唯獨傳給了這個曾經山上的小透明,從那以後,裴綠葉名揚雲鸞。
館主寧修,一身雲紋白袍,劍眉入鬢,端坐石凳之上,收到了一封來自雲鸞山的信。
二弟子贈的是一枚玉,代表著‘璞玉之姿’。
極大部分所開辟的支脈,都是數之寥寥。
那是他的師傅,鎖妖林長老崔蟬寫的。
說是新任劍主繼承雲鸞山,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叫他加派人手,繼續盯住‘天淵’。
大弟子贈得是一柄劍,代表著‘劍氣卓絕’。
隻被當時修行近乎大成,隻差一步躋身真人境的阮劍仙,贈與了一塊破木材,平平無奇。
這一日,雲鸞道館,穿過布滿滄桑氣,長出了青藤與蒼鬆的斑駁長廊。
當代雲鸞道館的館主,叫做寧修。
隻有最小的三弟子,也是天賦最傑出的小師妹‘裴綠葉’。
那木頭,是最最普通的雲鸞木,雖有些靈氣,但除此之外,一點特征都沒有。
他們這位銳意進取的新劍主,
偌大寶瓶州,誰人不知?
未曾將支脈‘雲鸞道館’撤去,一直風風雨雨,佇立此間。
很多人都以為阮劍仙不喜歡這個‘赤子之心’的女娃,隻是礙於她裴家的身份,才勉為其難,將她收下。
並且,據崔蟬所說,雲鸞山那位劍主所收的一位真傳,也就是他的一位師妹,已經啟程要往雲鸞,協助他一並執掌‘雲鸞道館’。
可隨著阮秀秀躋身真人,成為了名揚寶瓶,實至名歸的‘大劍仙’後,卻將自身的真傳沒有傳給大弟子、二弟子。
都叫不知多少人跋山涉水。
就算是伏魔寺那幾乎遍布天下的‘金剛院’。
隻要那越發凝實的‘青銅殿堂’,有任何異動,都要以千裡玉符知會宗門,稟告一切消息。
也算是有望角逐一下,未來長老的席位了。
自從近六十年前,雲鸞山開辟黑山支脈,這一地的權柄,一直都是由‘鎖妖林’派係執掌。
說是協助,但要是真來了,一位劍主的門徒,而且還是大先天
隻要他還想在雲鸞山混,那麼,就注定是要讓著一些了。
都有無數的人撞破頭顱,以求一線晉升之機。
雄踞梧桐與蜀南,
雲鸞一門雙劍仙!
是一位第二步巔峰,逍遙境的劍俠,來自雲鸞山‘鎖妖林’一脈,是第三步巔峰的大修行者,鎖妖林首座長老,‘崔蟬’的弟子。
就算這樣,
但道館選拔嚴苛。
就連裴綠葉都以為,她的師尊不喜她,不然不會給她一截如同薪柴般的雲鸞木,當作拜師禮。
想到這裡,寧修就不覺擰眉,扶額歎息。
使得不知道多少達官顯貴,撞破頭顱,也想要求得其中一個名額。
即使是在道統級勢力裡,
黑山城靠著當年一分香火情,以及山門裡某位劍仙的首肯。
不然任你背景通天,寶藥不斷,以無數銀錢前來賄賂,也不可能明麵之上,將你收入。
更彆說,隻有三五家山門支脈的‘雲鸞山’了。
與如今深居簡出的老劍主不同。
一門心思,隻想要執‘寶瓶州’牛耳,然後闖出寶瓶,問鼎‘大昭江湖’。
她這樣做,彆人不知其中底細,隻當作新劍主氣魄吞天。
但其實,作為鎖妖林長老的弟子,寧修曾聽他師傅說過一些隻言片語。
那就是,這位劍主想要問鼎江湖,插手朝堂,隻是為了做兩件事。
一是打入西北荒原,覆滅一方叫做‘大雪山’的妖魔超然勢力。
二是為了替隕落黑山天淵裡的一個人翻案,要將曾經覬覦、落井下石的一些州外大族、宗派,全部清算。
聽說那些大族、勢力裡,不乏有第四步坐鎮,新劍主極為年輕,雖說雲鸞山一門雙四步,可到底底蘊尚淺,落在了寧修的眼裡
這不就是胡鬨,帶著整個山門去任性嘛!
但一門榮辱儘歸於一人之身,成敗皆因此。
他這種第二步的外派執事,看似光鮮亮麗,可實則也就那麼回事,哪裡能評價這種事情?
上麵一句話下來,也隻能照辦,一點其他的辦法都沒有。
一時間,心裡儘是憋悶。
與此同時,
外頭卻是傳來了陣陣喧鬨。
叫寧修一時皺眉,收了思緒,剛要起身
“館內什麼情況?”
他話語才落下,一位叫做王尋的金剛大先天,步入內來,便向這位道館的主人稟告
“館主,之前‘劍狩大試’,不是招攬了十名門徒麼?”
“當時的末席第十名喚作‘季寒’,堪堪夠得上名額,隻不過因為事後無故失蹤,便被抹去資格,換了當時落榜的鎮守府嫡女‘陳清屏’頂替。”
“但如今大半個月了,連道館內秘法都已經授予了下去,結果那季寒突然出現,又想要憑借當時‘劍狩大試’的資格,拜入門中。”
“是以,才鬨騰出了幾分動靜。”
聽到‘第十名’、‘鎮守府’、‘陳清屏’幾個字眼,寧修擰眉思索,想起了好像是有那麼個事。
但雲鸞道館每一年都要招攬新鮮血液,三年之內練不出名堂,被背後的道統級山門看中,收入門中。
到了後麵,其實前途也就那樣。
他接替任職館主的這幾年來,也沒幾個能從武館升上山門的。
而且就算去了,也得先在‘雲鸞院’中熬煉幾月心性,挫挫銳氣,才能傳法。
大部分就算成了道統門人,未來也就是個大先天成就,很少有人能脫穎而出,躋身‘第三步’的。
連雲鸞山的九成弟子,在鎖妖林當代首席寧修的眼裡,也都不過爾爾。
更何況,是自己管轄下的一個區區入館名額?
要是第一,也就罷了。
最後一名,還延誤了期限,不管是出了什麼意外,做了什麼事情,這就是定數。
“既然延誤了,就是與我脈無緣,說明驅逐便是,難不成還要我親自出麵?”
“而且這名額替補一事,不是你之前鼓搗的麼。”
寧修瞥了王尋一眼,眼前這個金剛武夫,與城內的鎮守府頗有往來,但在他的手底下,也算是安分守己,規規矩矩。
所以一些小動作,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自己的未來是雲鸞山,是整個寶瓶州,乃至西北大昭,是要與諸雄一論武道的。
來這犄角旮旯的小城曆練,不過是鎖妖林的傳統,畢竟這一支脈,從幾十年前,就是他的師傅崔蟬開辟打理的。
待他得悟‘龍虎歸真’,知曉怎樣凝丹,就會卸任離去,所以又何必掛記這些蠅營狗苟的小事?
“這,本來是這樣的,可是館主大人”王尋麵色憋紅,似乎也沒想到出了意外。
躊躇片刻,還是咬牙直說
“不知道為何,”
“來自府城謝家的三代嫡女明珠,任職黑山緝魔司的巡守謝梧桐,卻親自前來了。”
“而且,還是以緝魔司的名義,說我雲鸞道館所收的弟子,仗著武道,肆意打殺他人性命,矛頭指著‘陳清屏’,說她奪了之前那個末席弟子的資格。”
寧修聽到這裡,眼中露出了一縷冷色
“做沒做,你們自己不清楚麼。”
“謝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