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悶熱,混合著蚊蟲的嗡嗡聲,令人煩躁。
礦區內,每隔幾步就能看到一個彪形大漢,腰間鼓鼓囊囊,不知藏著什麼。
偶爾也有幾個工人走過,年紀都不大,眼神麻木,身上帶著傷,新傷疊著舊傷。
他們沉默地走著,像一群沒有靈魂的軀殼。
空氣中彌漫著煤灰的味道,嗆人。
路邊堆放著一些廢棄的礦車,鏽跡斑斑,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遠處,礦井口黑洞洞的,像一隻擇人而噬的巨獸。
這裡的一切,都透著一股壓抑和不安。
蔣澤濤了解過這裡,這是一個藏汙納垢的地方,是一個吃人的地方。
高贇站在蔣澤濤身後,目光銳利地盯著不遠處一個壯漢。
那漢子身高體壯,膀闊腰圓,走路時步伐沉穩,氣息綿長,雙手自然下垂,卻微微弓起,指節粗大,虎口處有厚厚的老繭。
高贇低聲對蔣澤濤嘀咕:“老板,你看那家夥,肩寬背厚,步履沉穩,十有八九是個練家子,手上功夫怕是不簡單。”
蔣澤濤聽不懂這些專業術語,隻覺得高贇說的玄乎:“能對付幾個?”
高贇反問:“死的活的?”
蔣澤濤皺眉:“當然是活的。”
高贇略一沉吟:“活的,四五個,不能再多了。”
“死的就不好說了!”
蔣澤濤又轉頭問老刀:“你呢?”
老刀惜字如金:“兩三個吧。”
蔣澤濤點點頭,環顧四周。類似的壯漢,足足有十多個。他強自鎮定,清了清嗓子,問前麵帶路的小嘍囉:“多久能到?”
小嘍囉指了指前麵一棟破舊的瓦房:“蒲總就在前麵。”
蔣澤濤邁步向前。瓦房低矮,牆皮斑駁脫落,露出裡麵灰黃的磚塊。
屋頂的瓦片也缺失了幾塊,像是隨時可能塌陷下來。
還沒走到跟前,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從屋裡走了出來。正是蒲慶華。
和上次在華興集團的模樣相比,此刻的他顯得格外憔悴,胡子拉碴,眼圈發黑,想來羅曉明倒台後,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蒲慶華將蔣澤濤迎進屋內,虛偽地寒暄了兩句:“蔣總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屋子不大,十來個平方,簡單的會議室裝修,牆上掛著一張褪色的偉人畫像,幾把掉了漆的木椅子圍著一張同樣掉漆的木桌,桌上擺著幾個粗瓷茶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黴味。
蔣澤濤猜測應該是給礦上的乾部開會用的。
蒲慶華給蔣澤濤倒了杯茶,渾濁的茶水裡漂浮著幾片茶葉。
“蔣總來的時候都看到了吧?”蒲慶華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現在礦上不景氣啊!”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將責任推到了陸江河身上。
“之前啊這個……這個礦上的收入,和縣裡的財政可是息息相關的。現在新來的陸縣長,硬要搞什麼度假村,說是要發展旅遊業,把縣裡的資金都抽走了,我們礦上……唉,難啊!”
蒲慶華三兩句話不忘抨擊陸江河,語氣中充滿了怨懟。
“原來的羅縣長在的時候,對我們礦上多好啊,資金扶持,政策傾斜,現在倒好……”他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