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把話撂得很明白，要合作，可以拿出誠意，符合他們的規劃。想要拿捏他們？想要他們跪著求我們去？門兒都冇！邊個唔信，自己去試！我絕對唔攔住你！沒有那個膽子，就唔好係度講風涼話！”
李發成一番話，讓原本有些喧鬨的包廂徹底冷場。
幾個剛才還在抱怨的老板，臉上都有些掛不住，訕訕地彆過頭去。
沉默片刻。
坐在李發成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板，輕輕歎了口氣。他是做紅木家具的王董，在座的資曆最老，也相對穩重。
“好了，老李，你也少說兩句。大家也是著急。”王董緩緩開口，打破了僵局，“現在不是互相指責的時候。我們眼下麵臨的是什麼局麵，大家心裡都清楚。”
他環視眾人，語氣凝重：“周天雄那邊，原材料的口子是越收越緊了，價格一天一個樣，擺明了是要把我們往死裡逼。外麵的市場呢？反傾銷的官司一樁接一樁，歐美的訂單肉眼可見地往下掉。人工、租金、運費，哪一樣不在漲？”
“再這麼內耗下去，互相埋怨，我們這十幾家廠，幾十年打下來的牌子，真就要砸在我們自己手裡了！”
王董的話澆醒了包廂裡的眾人。
是啊，內訌有什麼用？真正的敵人，是步步緊逼的外部環境，和那個磨刀霍霍的周天雄。
那個年輕的陸縣長，不管他態度如何強硬，至少，代表著一條可能的生路。
包廂裡的氣氛，再次變得沉重起來。
隻是這一次，沉重中，多了一絲不得不正視現實的清醒。
接下來該怎麼辦？
王董的話音落下，包廂裡再次陷入沉默，但這次的沉默，不再是互相指責的尷尬，而是被現實壓得有些喘不過氣的沉重。
過了半晌，一個留著山羊胡，約莫五十歲上下的老板愁眉緊鎖，又摸出一根萬寶路點上，狠狠吸了一口，才像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王董說得對，內耗沒用。可周天雄那邊……唉！他要是給的都是好料，價格高點我們捏著鼻子也就認了！現在呢？他仗著控製了幾個關鍵的源頭，給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以次充好！邊角料當正料賣！再這麼下去，我們這幾十年辛辛苦苦做出來的牌子，在客戶那邊的信譽，真就要全毀在他手裡了！”
這番話，顯然引起了共鳴，好幾個人都跟著歎氣，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憤懣和無奈。
李發成接過話頭，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眼神卻銳利如鷹，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老黃說得沒錯，周天雄是卡在我們脖子上的一道索，是燃眉之急。但那個陸江河，也絕不能小覷。我回來這一路上，反複琢磨。”
“我們可以跟他談，甚至可以做出一些讓步，比如稅收、比如解決部分就業，但有一條底線，絕對不能破！”
“那就是，不能向他示弱！絕對不能讓他覺得，我們是走投無路，上趕著去求他明陽縣收留！一旦讓他產生這種錯覺，那後麵的談判，我們就徹底完了！會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我們十幾家廠過去，是去投資，是去給他明陽縣送政績、送發展的，不是去要飯！”
這番話擲地有聲，讓不少老板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在商場上，氣勢和姿態往往比合同條款更重要。
這時，先前一個戴金絲眼鏡、一直比較沉默的斯文老板看向李發成，語氣帶著幾分請示：“老李，在座的，就數你資曆最老，廠子規模也擺在那，跟那邊也算正式交過手了。你既然這麼說，肯定有具體的想法了。你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走？大家都聽你的。”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發成身上。
李發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個陸江河，年紀輕輕，心思卻深得很，手腕也硬。他今天把我趕回來，保不齊明天就會通過什麼渠道，比如他們地方報紙，或者招商部門的簡報，有意無意地放出風聲，說我們羊城家具有‘龍頭企業’已經‘主動’上門考察，‘表達了強烈的投資意向’，營造出一種他們占據絕對主動、我們排著隊求著去的氛圍。”
“那樣一來，不僅我們後續談判會徹底被動，還會提前驚動周天雄那條老狗！”
“所以，我們不能被動等著他出招。”李發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想打輿論牌？好啊！我們也要有動作！我的想法是，咱們也得放點風聲出去！而且要快，要搶在他前麵！”
“怎麼放？”花襯衫的張總立刻追問，身體微微前傾。
“很簡單，”李發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們不動聲色，但可以通過一些相熟的、影響力不限於羊城的媒體朋友，或者通過其他省份，甚至香江那邊的商業渠道，放出消息。”
“就說，以發成家具為代表的一批‘珠三角’家具出口企業，受國際大環境和本地成本壓力影響，正在積極尋求產業轉移，目前正在同時考察‘全國多個’具備成本優勢和良好營商環境的地區，包括但不限於中部幾個省份，甚至還有東南亞某國！”
“消息裡要‘不經意’地透露出，已經有幾個地方政府，給出了‘極其優厚’的土地、稅收和補貼政策，我們這個‘聯盟’正在‘慎重評估’，‘反複比較’，決策過程‘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李發成放下茶杯，看著眾人逐漸亮起來的眼神，繼續道：“核心目的就一個：傳遞一個清晰的信號給明陽縣，給那個陸江河看——你明陽，不是我們唯一的選擇，甚至可能不是最優的選擇！我們手裡有牌，有的是時間和選擇權！”
\"他陸江河想拿捏我們？想待價而沽？先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我們唯一的‘救命稻草’！這，就叫反將他一軍！讓他也緊張緊張，摸不清我們的底牌，看看最後到底誰耗得起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