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間,難掩失落。這春節團聚的日子,總是這般短暫,讓她心頭生出幾分黯然。
陸江河心中一緊,攬著妹妹肩膀的手臂不由得緊了緊。
一千道,一萬說,無論是前世今生,他對這個唯一的妹妹,始終都懷著一份深深的愧疚。
前世因他牽連,她的人生軌跡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今生他奮力向前,卻也注定聚少離多。
他放緩了聲音,帶著幾分鄭重:“文婷,彆怪哥行色匆匆。”
“哥現在做的這一切,說到底,也是想給你,給咱們這個家,蹚出一條更寬敞、更穩當的路。讓你以後能少走些彎路,能有底氣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不必為五鬥米折腰,也不必看人臉色行事。”
這番話,是他心底最深處的期盼,。
陸文婷抬起頭,眼圈微微有些泛紅,卻倔強地沒有讓淚水滑落。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哥,我懂。從當初你費儘心思,托了多少關係才把我從縣裡調到市裡最好的高中讀書,我就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燕京政法,我一定好好念出來。”
她的懂事,讓陸江河心中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陸江河欣慰地點點頭,目光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妹妹。
如今的陸文婷,已是十八九歲的年紀,褪去了幾分中學時代的青澀與懵懂,眉宇間多了幾分大學生特有的沉靜與思索。
原本那份純粹的少女感,悄然糅合進了書卷氣帶來的知性與從容。她五官清秀,皮膚白皙,是那種無需刻意修飾便顯清麗的底子,烏黑的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更添了幾分文靜。
這份美,不同於沈文靜那種熱烈奔放、帶著些許野性與跳脫活力的明豔,陸文婷的美是一種更為內斂沉靜的氣質。
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帶著思考的光芒,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書香門第的嫻雅端莊,是浸潤在知識中的智慧之美,讓人觀之可親,久處不厭。
確實,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而且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
想到這裡,陸江河看著眼前已然亭亭玉立的妹妹,心中一動,記起還有件要緊事得囑咐一番。
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表情也鄭重了些許。
“婷婷,哥還有件事要跟你說。”陸江河開口,目光沉靜,“你在中學的時候,想必不少老師都跟你們講過,考上大學就可以鬆口氣,好好玩玩了。這話,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沒錯。”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陸文婷的反應,見她認真聆聽,便繼續說道:“但是,依著哥這些年摸爬滾打過來的經驗看,大學這幾年,恰恰是你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個階段。如果你想將來能有所建樹,能在社會上站穩腳跟,那大學這塊陣地,就絕對不能輕易放鬆。”
陸文婷輕輕點了點頭。她冰雪聰明,許多事情,陸江河不必說得太透,她已然能領會其中的深意。
燕京政法大學,那不僅僅是一紙文憑,更是未來人生的一塊重要基石。
陸江河見妹妹一點就透,心中欣慰,但話鋒隨即一轉,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溫和的笑意,說到底還是不想給她太多壓力。
“當然了,哥也不是讓你一天到晚隻知道埋頭苦讀。大學裡該有的經曆,也彆落下。要是遇上合適的,想談個戀愛,將來畢業了早點結婚生子,安安穩穩過日子,哥也一樣支持你。路是自己選的,隻要你覺得幸福,哥都高興。”
這話倒也不全是寬慰。
陸江河心裡盤算著,以陸文婷的條件,又是燕京政法大學這塊金字招牌,畢業之後,無論想進體製內還是去企業,找一份體麵且收入可觀的工作,養活自己是綽綽有餘的。
不說整個江州市,就是在全省範圍內,能考進燕京政法的女孩子也是鳳毛麟角。
單憑“燕京政法大學畢業生”這個名頭,在求職的簡曆篩選環節,就能讓許多背景普通的競爭者望而卻步,這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資本。
聽哥哥忽然說到談戀愛結婚這些事,陸文婷那張白皙的俏臉瞬間便爬上了一抹紅暈,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在陸江河的胳膊上輕輕拍了一下,帶著幾分嗔意。
“哥,你說什麼呢!”陸文婷垂下眼簾,避開陸江河的目光,“我現在哪有心思去想那些事情,先把書念好才是正經。”
其實,陸江河說的並非空穴來風。
以陸文婷的品貌,清麗脫俗,氣質嫻雅,剛進入燕京政法大學不久,便已然是同年級,乃至高年級男生們私下議論的焦點人物之一,甚至被好事者列入了所謂的“校花排行榜”。
然而,陸文婷與尋常那些隻知愛俏的女孩子截然不同。
她心思剔透,目標明確,很清楚自己現階段最重要的是什麼,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怎樣的人生。
否則,當年在市裡高中讀書時,遭遇了那般不大不小的風波之後,她也不至於在學業上幾乎未受影響,反而愈發沉潛刻苦,最終一鳴驚人。
更何況,有陸江河這樣一個珠玉在前的兄長作為標杆,無形中也拔高了陸文婷的眼界。
在她心中,對於未來另一半的期許,自有一番標準和考量,絕非尋常紈絝子弟或隻會耍嘴皮子的輕浮之輩所能企及。
因此,麵對那些或明或暗的追求者,陸文婷向來都是敬而遠之,處理得乾脆利落,從不拖泥帶水,更不會給人留下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餘地。這份清醒與果決,倒與陸江河此前有很大不同。
而且,陸文婷在千裡之外的燕京大學,還有一個“冰山美人”的稱號,這與她在家人麵前的乖巧溫順,簡直判若兩人。
若是讓陸江河知曉自家妹妹在外竟是這般模樣,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此時,屋外的陸建強剛從鄰居家串門回來,腳剛踏上自家院子,正要往兒子女兒的屋裡去。灶台前忙活著的林燕眼尖,連忙朝他使了個眼色,又努了努嘴,示意屋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