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和陸建強夫婦雖然平日裡為人普通,甚至有些懦弱,但沾了兒子的光,也早已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對象。聰明人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於是,不知是誰先舉起了筷子,乾咳了一聲,打破了僵局。
緊接著,便有人端起酒杯,臉上重新堆起笑容,開始張羅著敬酒。
方才的劍拔弩張仿佛隻是一場幻覺,酒席上的氣氛在刻意的帶動下,漸漸又恢複了些許熱鬨。隻是這熱鬨底下,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和言不由衷。
那些原本就打算巴結陸家的人,此刻更是殷勤備至,仿佛要用加倍的熱情來證明自己的立場,撇清與陸建興那種蠢人的關係。
畢竟,在這個小地方,人情世故就是一張無形的網,誰也不願意因為一時的糊塗而得罪了有潛力的人物。陸建興的下場,便是最好的警示。
被人從自家侄子的婚禮宴席上扔出去,這名聲傳出去,以後在村裡還怎麼抬得起頭來。
陸建興被扔出去,院子裡明麵上的熱鬨雖已恢複,但不少人心裡卻跟明鏡似的,暗地裡早把陸建興這蠢貨罵了個底朝天。
有這麼個在市裡當乾部、眼看就要進市府的侄子,不想著怎麼巴結討好,逢年過節送點土產,說幾句好話,哄得侄子高興了,哪怕是在市政府大院裡給尋摸個看大門、掃廁所的閒差,不也比他在村裡東遊西逛,到處惹是生非強百倍?
這腦子,真是被驢踢了,純粹的拎不清,活該他今天丟這個人。
陸江河麵色如常,他依舊牽著沈文靜的手。
外圍的酒席很快敬完,一圈煙點下來,陸江河的指間已染上了淡淡的煙草味。
隨後,他領著沈文靜回到院內,將沈文靜這邊的幾位主要親戚逐一介紹,認親。
沈文靜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隻是眉宇間的倦色,細看之下,已難以掩飾。
沈瑉坤的突然離開,席間自然有人注意到。
尤其是沈家那邊過來的親戚,不少人都知道沈書記的這個習慣——公務繁忙,臨時有事,說走就走是常有的事。
他們早就見怪不怪,隻當是臨時接到了什麼重要指示,或是省裡有什麼緊急會議。
即便有那麼一兩個心思活絡的,從陸建興的瘋話和先前院外的動靜中品出些許異樣,但在看到陸江河與沈文靜依舊笑意盈盈、舉止如常的模樣,也都識趣地將疑問壓在了心底。
大喜的日子,誰也不願做那個不識時務、開口觸黴頭的人。
認親的環節進行得很快。待一切妥當,沈文靜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幾乎是陸江河半扶半抱才將她送回新房暫時歇息。
陸江河安頓好妻子,轉身出來,便招呼著一直忙前忙後的妹妹陸文婷、伴娘徐妍妍,還有蔣澤濤和另外兩位伴郎趕緊坐下吃飯。
這群人,從天蒙蒙亮一直折騰到現在,水米未進,神經也一直緊繃著。
此刻諸事暫歇,總算能鬆一口氣。幾人也不客氣,圍著一張空出來的八仙桌,簡單卻豐盛的菜肴很快被一掃而光。
陸江河自己並未動幾筷,他從席麵上撕下幾縷鮮嫩的醬牛肉,又仔細剝了七八隻通紅油亮的大蝦,用乾淨的碗裝著,端進了裡屋。
沈文靜斜倚在床頭,卸了頭上的釵環,長發如瀑般披散下來,更添了幾分平日難見的柔弱。
陸江河在她床沿坐下,將碗遞到她麵前。
“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