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河又扒了一口飯,才慢慢開口。
“還是小心點行事。這個檔口,誰懷著什麼樣的心思,都看不清楚。”
沈文靜給他夾了些青椒。
“放心吧,陸大秘書長。跟你這個腹黑的政治家生活這麼久,該有的戒心,我還是有的,後手都留著呢。”
陸江河點點頭,沒再說話,飯桌上的氣氛重新安靜下來,隻剩下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響。
他吃了小半碗飯,沈文靜放下了筷子,雙手交疊放在桌上。
“爸那邊……有消息嗎?”
陸江河搖了搖頭,眼簾垂下,看著自己碗裡的米飯。
“還是那句話,沒有消息,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對麵的妻子。
“這幾天我可能會很忙,晚上要是回來晚了,你就自己先吃,不要等我。”
沈文靜原本放鬆的肩膀繃緊了,她身體微微前傾,注視著陸江河的臉。
“出什麼事了?”
陸江河將筷子放在碗上。
“市裡成立了一個督查組,查江南新區。文市長點了將,我牽頭。”
他看著沈文靜驟然變化的臉色,繼續說道。
“這件事如果能做得好,說不定局麵就不一樣了。這盤棋,影響的可能不止是江州市,還會間接影響到爸。”
沈文靜沒有插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爸出事之後,省裡那些曾經和他走得近的人,現在是什麼狀態?是噤若寒蟬。誰都不敢動,也不敢出頭。”
“因為誰也不知道,上麵的線會劃到哪裡,清洗的範圍有多大。這個時候去為爸說話,就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他們都在觀望,在等一個信號。一個證明爸的政治遺產並非負資產,而是優質資產的信號。”
“我,就是這個信號裡最關鍵的一環。我是爸一手提拔起來的,這是江州人儘皆知的事實。如果我能在江南新區這個硬骨頭上,啃出成績,做出一個漂亮的樣板工程。”
“那就等於向上麵,向所有人證明了一件事——沈瑉坤用的人,是能吏,是乾將,是能為地方發展做出實際貢獻的。他看人的眼光沒有錯,他搭建的這個班子,是物儘其用,人儘其才。”
“隻要這個觀點能立住,上麵在處理爸的事情時,就會多一層考量。他們會明白,徹底清洗沈係官員,會讓整個江南省的穩定和發展付出巨大的代價,這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如此一來,他們就不敢輕易擴大打擊麵。那些叔叔伯伯們,隻要能喘上這口氣,隻要頭頂的劍拿開了,他們才會有膽量,有空間,去動用各自的關係,去為爸的事情周旋、出力。這叫圍魏救趙,也叫死地求活。”
“所以,這個江南新區項目聯合督查小組,對我來說,是火坑,更是唯一的生路。我必須做好,而且要做得滴水不漏。”
陸江河一番話說完,整個餐廳裡隻剩下死一樣的寂靜,沈文靜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