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興海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他拿起那份文件,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許久,他才開口。
“照這麼說,這個督查小組,現在是寸步難行了。”
李珂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換了個角度。
“陸秘書長的意思是,查賬查到資金鏈,斷了;查人查到責任人,要麼調走了,要麼落馬了,要麼就是個推卸責任的空殼。線索全部指向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再往下,每一步都可能引起劇烈的反彈。我們現在缺一把能斬斷這些亂麻的快刀,缺一道能讓所有人閉嘴的令牌。”
李珂停頓了一下,才說出了那句話。
“是不是該給陸秘書長一把真正的‘尚方寶劍’,讓他可以放開手腳,該查封的查封,該凍結的凍結,該質詢的,可以直接帶回指揮部問話。”
文興海沉默了片刻,抬起頭,目光銳利。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李珂坦然迎上文興海的目光。
“是我的建議,也是陸秘書長的困境。”
文興海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他繼續問。
“他本人怎麼看這件事?”
這個問題,問的已經不是工作,而是人心和態度。
“陸秘書長說,現在這個局麵,就像一間屋子裡堆滿了炸藥,而引線,就攥在幾個人的手裡。我們現在隻能在門口聞到火藥味,卻進不了屋,更拆不了引線。”
“他說,督查組隻是一個核查機構,沒有執法權。所有的線索最終還是要移交紀委和檢察院,但這個流程太慢,而且會驚動太多人。等到程序走完,那些人早就把痕跡抹乾淨了。他需要臨時的、現場的處置權。”
文興海的嘴角,逸出一絲微笑。
“他這是在向我要權啊。”
李珂點點頭,沒有回避。
“是。督查小組的名義組長是韓副書記,副組長還有周副市長。無論從黨內職務,還是行政級彆,陸秘書長都在他們之下。”
“督查組裡,人心各異,不少人都是看著韓書記和周市長的臉色在辦事。沒有您明確的授權,他這個‘主抓實質工作’的秘書長,命令出不了指揮部三樓那間會議室。”
文興海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鬱的平靜。
“我本來是想在督查組裡,給韓光達和周長仁身邊安插一個陸江河,相互製衡。又想著,有他們兩個在,也能為江河擋掉一些明槍暗箭。給他加上兩道盾牌,沒想到,這兩道盾牌,倒成了限製他手腳的枷鎖。”
“市長,那您的意思是……”
“你回去告訴江河,放手去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查案辦案,就要有霹靂手段。天塌不下來,就算真塌下來了,我給他兜著。”
李珂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有您這句話,陸秘書長那邊,就能放開手腳大乾一場了。”
文興海沒有接話,他靠在椅背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