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帶著湖水的濕氣和草木的清香,拂過路邊修剪整齊的灌木叢,發出沙沙的輕響。
遠處,幾棟彆墅的窗戶還亮著燈,但大多都隱在濃密的樹影之後,光線朦朧。
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磚瓦,都散發著金錢的味道。安靜,私密,也透著一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
陸江河沒有走大路,而是沿著湖邊的人行道,不緊不慢地走著。
他想起方才在彆墅裡的種種,時不時地搖搖頭。
多年未見,林穎這個女人,還是變了不少。
從前的她,像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咄咄逼人,恨不得將所有的野心都刻在臉上。
而現在,她學會了收斂,學會了用女性的柔媚來包裹那份依舊尖銳的內核。
她的這種手段,比三年前更加純熟且圓滑,也更加危險。
一顰一笑,皆是風情;一言一行,皆是算計。
有句話說得好,帶刺的玫瑰是碰不得的。
特彆是他這種身份的人,官場之上,步步為營,任何一點桃色汙點,都可能成為政敵攻訐的利器。
一旦沾上林穎這種女人,下場隻怕會很難看。她今天能用“夜宿門”來威脅自己留下,明天就能用更決絕的手段將自己拖下水。
恒發集團需要他在江州這盤棋上落子,而她,需要他這個人。這其中的糾葛,剪不斷,理還亂。
也就是兩世為人,陸江河在這些問題上才看得格外明白。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能要什麼,又必須放棄什麼。
像林穎這樣的大美人,論容貌,是頂級的尤物;論家世,深不可測;論手段,能在短短幾年,從有到無,再從無到有殺出一條血路,又豈是尋常之輩。
這樣的女人,主動投懷送抱,將自己的人脈、資源、甚至身家都作為籌碼擺上台麵,換做一般的男人,隻怕很難招架得住這種程度的攻勢。
食髓知味,英雄難過美人關,古來有之。
但是,他心裡透亮。一旦自己真的走到那一步,就等於是親手將自己的韁繩,交到了林穎的手上。
從此以後,進退都將身不由己。他陸江河的仕途,他的抱負,他背後沈家的期望,都將成為恒發集團博弈的棋子。那樣的未來,不是他想要的。
想到這裡,陸江河停下腳步,長長地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是為林穎這種女人的命運感到惋惜,還是作為一個已婚男人,為自己腦海裡竟真的閃過片刻的動搖而感到幾分羞愧。
不過,他隨即又晃了晃腦袋,自嘲地笑了笑。
實際上,有句古話說得好:聖人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色,是男人的本能,腦子裡過一過這些念頭,再正常不過。
隻要手腳乾淨,守住底線,便算不得什麼過錯。為這點無傷大雅的綺念感到羞愧,倒顯得有些矯情了。
穿過大半個彆墅區,直到主乾道的路口,陸江河才看到遠處有零星的出租車燈光在遠處閃過。
湖畔的夜風比市區要涼上幾分,帶著一股子濕潤的水汽,吹在身上,讓他因為酒精而有些發熱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新婚才將將一個月。
這一個月裡,江州政壇的風向變了又變,嶽父沈瑉坤的事情像一塊巨石壓在所有人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