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幾乎同時抬頭。
林楓的笑容中帶著幾分揶揄,仿佛早就預料到他會來;唇角微微上揚,卻在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以及更明顯的幸災樂禍。
稚齡少女也抬眸望來,她的笑容依舊有些生硬,缺乏靈動,但眉眼間的輕鬆是真實的——那是一種“卸下萬年重擔、終於脫身”的釋然。
“許兄,稀客啊!”林楓放下棋子,起身替許淩添上茶具,“我還以為你要忙上一陣子的呢。”
他笑著補了一句,“這茶,可比不上你手上的好,勉強湊合吧。”
許淩沒有理會他,目光直接落在少女身上,眉頭皺起。
“大姐,做人做事總得有些責任感吧?更彆說你還是堂堂萬界之主,你這樣,不合適!”
少女神色泰然,似乎絲毫不在意他的質問。
“怎麼不合適?我已經把無數紀元積攢的混沌本源全給了你。如今這具軀殼,不過是尋常人身,我隻是想體驗一下你們人族的生活而已。”
她的語氣裡,沒有一絲曾經俯瞰萬界的威勢,反而像是在隨意聊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現在,你才是萬界之主,我不是了。”
許淩被氣笑了。
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女人,是那種無論做出多麼驚世駭俗的事,都會用一句輕描淡寫的“我樂意”來堵死你所有質問的人。
“假死脫身?就為了體驗人族生活?”他語氣中帶著懷疑與譏諷。
“也許吧。”
少女輕輕落下一子,目光卻投向院外那條被陽光籠罩的青石路,仿佛那上麵塵埃飛揚的景象,比許淩此刻的神情更值得她關注。
“你當我瘋了也成。”
陽光映照下,她的側臉少了幾分曾經的漠然,多了幾分近乎凡人的柔和——可許淩總覺得,這樣的柔和,怎麼想都有些彆扭不真實。
“嗬!”
許淩輕輕一挑眉梢,眼底閃過一抹似笑非笑的光,嘴角彎起的弧度帶著一種讓人渾身發癢的挑釁。
“你這態度,莫名欠揍啊……讓我想起了某些人,那種——‘我是精神病,殺人不犯法’的豪橫。”
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卻掩飾不住許淩心底那根不耐煩的弦。
空氣中似乎都凝滯了半瞬。
院子裡的風,本來正輕輕拂動葡萄藤的葉片,如今像是被壓住了聲息,隻剩下一種不易察覺的緊張。
許淩緩緩抬起眼,冷然一笑。
他的笑意不溫,不像是被調侃後隨意一笑,而是帶著一絲鋒銳,仿佛寒刃在月光下閃過:“裝瘋賣傻,對本公子無用。”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隨時能掀翻棋盤的賭徒——不是真的惱羞成怒,而是隨時可能做點什麼,讓對方措手不及。
“你必須給個交代。”
少女抿唇,眼神卻沒有絲毫退縮。她那雙清亮的眸子裡沒有驚慌,反而泛著一種淡漠的平靜——像是麵對無數質問和威脅後形成的鈍感。
“你還需要什麼交代?”
她歪了歪頭,唇角彎起,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可笑:“我當初開始做這些事之時,又有誰給我一個交代?”
她說這話時的姿態,像是在陽光下撚起一片枯葉,任其在手中化成灰塵,仿佛不值一提。
許淩的眸色更冷。
可他沒有立刻反駁,反而微微眯起眼,像是在打量一件真假難辨的古董——那種必須盯得久一些,才能看出破綻的東西。
自從見到這位少女,他就沒有停止過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