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一枝都沒有。
不會有人來看她,更不會有人期望她蟾宮折桂。
房門被人叩響,顧阿蠻對著啟明使個眼色,這次啟明倒是懂了,乖乖的藏進了顧阿蠻的碧紗櫥裡。
顧阿蠻拿了她的書頁和筆懶洋洋的過去開門,這門一打開,顧阿蠻可是愣住了。
她往後退了幾步,揉了揉眼,又往前伸了伸頭,再次確定的眨巴眨巴眼。
今天這太陽也沒從西邊出來啊,他爹顧大人怎麼就來了。
尤其隨行的還有她娘周氏。
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顧阿蠻先是戒備周氏又鼓搗什麼幺蛾子,可是不知怎的她的視線卻是不由自主的挪到了顧大人手上。
顧大人的手裡握著一隻新折的桂花。
點點金色點綴在碧綠的葉隙裡,花朵簇擁競相開放,香氣馥鬱。
再看顧大人衣袖上多有褶皺不說,甚至還有幾處被枝葉勾脫絲的破痕。
顯然,這桂枝是他親自折的。
那一瞬,顧阿蠻竟突然覺得有些委屈,就好像努力在夜空閃了幾百個晝夜的小星星,終於有一天,被人注意到了一樣。
她垂首看看顧大人手裡的桂枝,眼睛酸的隻要眨一眨就要落下淚來。
她垂首慢慢寫道“山路顛簸,路途遙遠,爹娘怎麼來了?”
她問這話的時候一直努力不去看顧大人手上的桂花,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視線都會不由自主的挪回來。
顧大人看著顧阿滿寫下的字,微微皺了皺眉,“你的嗓子怎麼了?”
顧阿蠻回寫“被人下了毒。”
顧大人那儒雅的眉宇頓時皺的更深,濃濃的川字紋烙印在他上,“怎麼會中毒?下毒的人是誰?可抓到了?”
說不窩心是假的。
顧阿蠻握著筆,某一瞬她覺得自己這樣佯裝中毒讓家裡人擔憂,實在有些不好。
她甚至在考慮要不要把自己裝啞的事一塊說出來。
可就在她想開口的那一瞬,卻看到周氏不耐煩的目光。
“你這一天到晚惹事的毛病,能不能好好收斂一點?這紅霞山拜師學藝的人那麼多,怎麼就你偏偏被人下毒?”
周氏麵露厭惡,忙對顧大人道,“咱們趕緊走吧,時辰都已經這樣晚了,再不趕去明鸞那裡怕她要生氣了。”
顧大人低聲應了一句,“我們還要去看你妹妹,你好好跟著紅霞山館主學藝,彆惹麻煩,更彆惹館主生氣。”
顧大人說著就帶著那枝開的正好的桂花,往彆處走。
走的有段距離了,顧阿蠻還能清晰的聽到周氏埋怨的說話聲。
“咱們明明是來看明鸞的,你說你怎麼還非要繞到這裡來,瞧瞧,這剛折的桂花都快焉了。”
“老爺,你就是想的太多,他都已經說不了話了,就算跟著綠雲館主,以後還能有什麼出息?咱們啊,能依靠的還是隻有明鸞一個……”
那天,顧阿蠻一遍又一遍的教著啟明,“你說你寫這一筆的時候,不能連帶著把那一筆也寫上嗎?
很難嗎?不過就是一撇一捺的事,你這樣顧此失彼,另一個該有多難受啊。”
啟明置若罔聞,依舊我行我素的揮著毫無章法的筆跡,卻驀然一頓。
他仰頭望天。
明明沒有下雨。
為什麼他手下的宣紙卻被雨滴打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