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
萬壽宮
曹鯤正埋首於堆積如山的奏章之間。
雖說他平日裡大多時候對朝政事務並不上心,但身為一國之君,總也不能對國事一無所知。
“廢物!”
曹鯤突然怒喝一聲,將手中的奏章狠狠一擲。
“傳旨!淮州、宿州兩地官員昏庸瀆職,治理無方,致使民生凋敝,七品以上官員,全部罷免,流放漠北!”
原來,他眼見淮州、宿州二地上交的賦稅竟不足前年的三成,頓時怒不可遏。
在他看來,連稅都收不上來,這些官吏要麼是無能之輩,要麼就是貪汙腐敗之徒。
不管屬於哪種情況,都是留之無用的廢物。
既然無用,那便不必再留。
次日,各種勸諫的奏章如潮水般蜂擁而至。
政事堂的六位宰相一同來到宮中,禮部尚書騰子敬率先跪地,苦苦勸說:“聖上,淮、宿二州雖有無能之臣,但其中也不乏有為之士。若將所有官員全部罷免,恐會失了民心。臣懇請聖上收回成命!”
“臣附議!”其他宰相見狀,也紛紛跪地叩拜。
侍中紀昌明則不動聲色,心中暗自歎息。他在政事堂向來是個“和稀泥”的角色,凡事能不插手便不插手。但唯有一點,他必須緊跟皇帝的步伐。皇帝往東,他便絕不往西。此次亦是如此,皇帝要罷免懲罰淮、宿二州的官員,那他便毫不猶豫地蓋印,絕無二話。
曹鯤麵無表情,冷冷說道:“你們這是要抗旨嗎?”
騰子敬神色驟變,惶恐不安地說道:“臣不敢!臣也是一心為聖上的江山社稷著想啊。”
曹鯤冷冷一笑,道:“你們也知道這是朕的江山!二州之地,土地肥沃,可上交的稅賦,竟不及西北一郡。那些無能之官,留之何用?即便有為之官,若與無能之徒同流合汙,那更是可惡至極!”
騰子敬仍不死心,跪在地上繼續說道:“聖上!淮、宿二地近日洪水泛濫,錢糧大多用於賑濟災民,稅賦不足,情有可原,還望聖上明鑒。”
其餘大臣聽聞,皆大驚失色。
薛顯明等人雖有心阻止騰子敬繼續說下去,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在心中暗自歎息:皇帝向來乾綱獨斷,你這麼做,豈不是自討苦吃?
曹鯤眼神一冷,厲聲道:“來人!將騰子敬剝去官服,打入天牢,三司嚴查騰子敬有無收受淮、宿二州官吏的賄賂!”
眾臣聞言,皆大驚失色,誰也沒想到曹鯤竟如此毫不留情。
一位宰相被打入天牢不說,還要嚴查其貪汙之事,這簡直是殺人誅心啊!
騰子敬頓時仿佛老了十歲,難以置信地看向曹鯤,心中悲呼:自己可是開國功臣啊,竟然一點兒情麵也不講?
其他大臣見狀,立馬嚇得噤若寒蟬,紛紛跪在地上,腦門緊緊貼著地麵,大氣都不敢出。
“都退下。”
曹鯤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
“臣等告退。”
眾臣不敢多言,惶恐不安地退了下去。
待殿中空無一人,曹鯤的眼神愈發陰沉。
騰子敬到底還是被拉下了水。
大魏立國數十年,這些文臣早已結成了龐大的利益集團。
他們或以親族相連,或以同鄉為紐帶,或以師徒相稱,或以學派為宗……組成了一個個錯綜複雜的利益團體。
權力的寄生蟲以裙帶關係和近親繁殖,已經密密麻麻的爬滿了帝國的軀體,他們損公肥私,欺下瞞上,官官相護,把持著官位,肆意吸食著帝國的鮮血。
而騰子敬身為吏部尚書,自然是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淮、宿二州的那些所謂“有為之臣”,十有八九便是他的門生故吏。
他們互惠互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騰子敬才會執意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