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垂落的銀髯在幽藍地火中寸寸迸裂,每一根斷裂的須發都騰起赤紅火星,恰似被驚醒的火龍在岩層間翻湧。天穹降下的雪絲並非凡物,而是由月宮凝練的星髓所化,細看竟是半透明的冰晶脈絡中遊走著銀蛇般的電光。這些雪絲如靈蛇纏鬥,將躁動的地火精魄逐一縛住——有的鑽入熔岩裂隙化作冰鏈鎖住火脈,有的盤踞在嶙峋火礁上凝成霜花,更有些狡黠地順著老祖開裂的胡須根脈滲透,在焦黑的須茬間織就冰晶繭房。當地火真容漸顯,人們才驚覺那嶙峋處是上古神獸朱厭的脊骨化石,溫潤處竟是女媧補天遺落的五色石髓,被千年地火淬煉得瑩潤如玉。
繡著西王母蟠桃宴的素帕在晨光中自燃,金漆剝落的"西子幻顏散"字跡如流螢四散。這魔方本是用瑤池蟠桃核研粉,佐以青丘九尾狐淚調製,此刻卻化作帶著桃夭香氣的灰燼,紛紛揚揚落滿丹陛。唯有那句箴言在漢白玉柱上顯形,竟是上古蝌蚪文與現代篆書的雙重刻痕——"戰甲可護身"如刀劈斧鑿入石三分,"幻顏能慰心"卻似春風化雨沁出溫潤珠光。晨露滾過字跡時,竟泛起胭脂色的漣漪,恍若西子當年浣紗時遺落的胭脂淚。
廣寒宮的桂花釀早已滲透九重雲階,青石板上暗紋浮動,竟是吳剛伐桂時濺落的木髓與月兔搗藥遺留的瓊漿交融,在月光下泛起粼粼波光。嫦娥斜倚的月華並非實體,而是千萬年太陰精華凝結的流質,隨著她指尖輕點,酒液凝成星子又綻作銀花。當她狡黠的笑意漫上唇角,拋向虛空的冰晶裹挾著月宮最冷冽的寒氣,卻在觸地瞬間炸開漫天胭脂雪——這雪絲帶著月桂馥鬱,沾膚即融,卻在葉龍玄色衣襟上綻出朵朵金桂,將昨夜宴飲的酒漬儘數吞沒,隻餘下繞梁三日的冷香。
細察可見,封印地火的雪絲與胭脂雪竟同源同脈,皆出自月宮那株永生不凋的丹桂。老祖須發間凝結的冰晶,在晨光中折射出七重光暈,恰與丹陛石柱上的箴言珠光遙相呼應。而葉龍肩頭金桂飄落處,青石板暗紋竟顯出蟠龍紋樣——這被桂花釀浸潤的九重雲階,原是上古天帝為封印混沌火獸設下的九重枷鎖,此刻在月華與地火的雙重淬煉下,正緩緩蘇醒沉睡萬年的龍魂。
霜花在漢白玉階上簌簌生長,每片冰晶都裹著月宮特有的寒霧,隨著貂蟬足尖輕點,六棱花瓣便簌簌驚起,恍若銀河傾瀉時濺落的星屑。她拽著葉龍袖擺躍上三級玉階,發間銀鈴鐺與孔雀翎纏作一處,藍綠相間的翎眼在月光下泛起妖異流光,每震落一顆冰晶,便在虛空撞出"叮咚"脆響,餘韻裡竟藏著《霓裳羽衣曲》的殘章。
"葉郎葉郎~"少女旋身時廣袖如雲瀑傾瀉,冰晶雪片被罡風卷成漩渦,在她周身凝成十二幅霜色屏風。說話間眉心花鈿突然活過來,那抹靛藍竟是《山海經》記載的文鰩魚鱗粉所化,此刻鱗粉簌簌剝落,在虛空重組為振翅的藍閃蝶。蝶翼每扇動一次,便有細碎磷粉飄落,那些閃爍的微粒在空中拚湊出"震山"二字,筆畫間流淌著上古符文特有的赤金色。
"這"噴嚏魔法"可否教我?"貂蟬踮腳湊近時,嗬氣在寒霧中凝成白梅形狀。她所言的魔法實為《璿璣錄》失傳的"嚏驚術",需將靈力凝於鼻竅天突穴,借噴嚏時的胸腔震動引發共振。隻見她廣袖中暗藏的鮫綃突然鼓動,袖口金線繡的饕餮紋活過來,大張的獸口裡噴出團冰藍霧氣——原是她將千年玄冰蟲封在刺繡夾層,以體溫溫養為嚏驚術的引子。
當那團冰霧被噴嚏震碎,虛空突然響起《禹貢》治水時的夯歌。碎裂的冰晶在歌聲中重組,化作九百九十九枚"震山符",每枚符籙都裹著《淮南子》記載的"太陰之精",在貂蟬周身盤旋成銀河漩渦。最精妙處在於符文碰撞時發出的清鳴,竟是模仿共工撞不周山的聲波頻率,足令山巒震顫而草木不傷。
藍閃蝶落在葉龍肩頭時,蝶須突然刺入他經外奇穴。原來這幻蝶實為貂蟬以《靈樞》針法煉製的蠱靈,蝶翅上的"震山"二字實為微型法陣,每筆皆由女媧補天時遺落的五色石髓研磨成粉書寫。當法陣被靈力激活,二字便化作兩條螭龍虛影,龍吟聲裡,整條冰階的霜花突然立起,化作萬千冰晶劍陣,劍尖所指處,竟是地脈深處沉睡的相柳屍骨——原來這"噴嚏魔法"實為封印上古凶獸的鑰匙。
葉龍正待答話,貂蟬已甩開十二幅纏枝蓮披帛,足尖在冰階上踏出《胡璿》獨有的"三步一輾轉"節拍。這原是盛唐時西域傳入的魔舞,此刻卻被她改造成引動地脈的密鑰——每轉一圈,冰階便裂開蛛網狀紋路,細看竟是《河圖》八卦方位的變形。銀鈴鐺的震動頻率暗合次聲波,竟引得雲層中珠峰幻影時隱時現,峰頂皚皚白雪隨著舞步簌簌墜落,恍若天柱將傾。
最絕是那支未成的《震山舞》,當她踮腳以足尖點地,地脈突然發出清越龍吟。這聲波沿著李四光地質力學中的"華夏係斷裂帶"傳導,震得滿殿冰淩花如流星墜落。冰晶墜地時綻開的不是水花,而是《山海經》記載的"冰夷"幻影——這些上古水神在虛空遊弋,鱗片折射出七重極光,將廣寒宮照得亮如白晝。
"待我跳《震山舞》,"貂蟬忽然並指為刃,在虛空中劃出九道霜痕。這些霜痕並非隨意揮就,而是暗合《周易》九宮格局,每道霜氣都裹著共工撞不周山時濺落的冰晶。當霜痕交織成網,雲母屏突然活過來——這原是女媧補天遺落的五色石所化,此刻竟將老祖打噴嚏震裂地脈的場景投射其上。
幻影裡老祖的鼻頭紅如瑪瑙,岩漿鼻涕泡在虛空炸裂的瞬間,廣寒宮突然下起胭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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