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本就混亂不堪,憑你的本事,在眾目睽睽之下使點小伎倆,確實不算什麼難事。”
安吉爾都沒有過多的質疑與試探,開口就是陳述事實般的果斷語氣。
沙利葉跟在安吉爾的身後,因看不見人的神色,而對方的語氣又很難用來判斷他此刻的心情和對此事的態度。
於是他加快腳步,將距離保持在能看到對方的臉,但又始終落半步的程度。
“為何不說話?我以為你做每件事,都會考慮相應的後果。”
安吉爾停了下來,目光似冰錐般紮在對方身上。
“沙利葉,不管是出於何種理由,在常規情況下,謀害一名一組正式員工的嚴重罪名以及後續處分不會有任何減輕的餘地。
想尋死便告知於我,我保證能一刀了斷你的生息,讓你走得無一絲痛苦。”
“我很高興也很榮幸能死在您的刀下,但局麵並不會發展到那種地步。”
沙利葉的嘴角含著恬淡的笑意,微彎的灰綠色眼睛如深潭般平靜幽深,泛著風拂潭麵卷起漣漪似的些許疑惑。
“我離他足有一米距離,他隻能是運氣背了點,不幸被機器的零件絆了腳,從而造成了一點小擦傷。”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蠢到直接上手…翅膀,我看見了。
你背後的翅膀質量不小,而你又從未習慣它的使用方式,所以你向來是拖在地上當掃把用,卻在那個時候刻意張開並揚了起來。
雖不清楚你是怎麼辦到的,但事情從那一刻起,就與你有了關聯。”
安吉爾並沒有就此放過他,而是咄咄逼人道,“彆懷疑我的視力,也彆再作多餘的辯解,我隻需要你這麼做的理由。
你早已不是那個沒事找事的好事者了,你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遭到這般強勢的逼迫,沙利葉仍是笑吟吟的,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您的觀察力真是一如既往地敏銳。
理由很簡單,他惹您不高興了,僅此而已。”
“…就因為這個?你又是怎麼知道那件事的,我沒有透露過任何信息。”
安吉爾不可置信地盯著他,覺得不可理喻,但因為是他做出來的所以又詭異地合乎情理。
“我看到的。”
對方頭上的金色眼睛忽的綻出光來,詭譎至極。
“大鳥的眼睛能看到很遠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真惡心。”安吉爾不知是在評價那些眼珠子還是他的行為,麵上不快依舊。
沙利葉覺得自己大概知道對方生氣的原因。
“彆擔心,他不會死的,就算死了也沒關係,主管會想辦法。”
看到對方皺得更緊的眉,沙利葉不解地歪了下頭,耳羽耷拉了下來。
猜錯了?
那是因為可能出現的人員損失會給主管帶來困擾而生氣?
他的沉思落在安吉爾的眼裡,便成了挑釁的沉默。
安吉爾壓得極低的聲音含著某種即將爆發的鬱氣:
“你會出事的…就因為你的擅作主張,你將受到很嚴重的處分,你怎敢賭主管看不見你所做的一切?”
“我…?”沙利葉難得語塞了一回。
他沒想到是對方生氣是因為自己。
他頗為意外地看著對方,耳羽在不知不覺間翹了起來。
“我在很嚴肅地告訴你這件事的嚴重性,你居然還高興得起來?”安吉爾自然能捕捉到他耳羽的晃動。
人可以撒謊,但身體某些不起眼的反應可騙不了人。
特彆是麵對現在這個哪怕天塌了都可以笑嘻嘻的沙利葉,觀察他的小動作是十分有必要的。
“無可救藥!你自己做好麵對主管處分的準備…”
“處分誰呀?”
聽到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二人不約而同地望向走廊拐角處——
一個黑毛團子扒在牆角,那顆無機質寶石般的空洞黑眸,正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們,不知注視了多久。
“主管,您怎麼會…”安吉爾顯然因主管的出現而局促了許多,他才編排完主管,結果當事人就這麼出現了。
“主管,彆來無恙,您今天的工作還順利嗎?”
沙利葉不動聲色地上前幾步,將安吉爾遮得嚴嚴實實,從善如流地應付著自己難以揣測心思的古怪上司。
“我想,您應該是有事找我吧?”
就這麼兩句話的工夫,主管已經跟蟑螂似的竄到了他的麵前。
仰了幾秒鐘的頭後,他突然抬起手來,做了個下壓的手勢。
沙利葉心領神會地單膝跪地,好與主管保持平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