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嘯長歌!
一大早,老太傅坐著轎子來到太子府,小餅子告知太子還沒起床。
老太傅拄著拐杖一屁股坐到太師椅上,喘著粗氣,道“我就在這等。”
小餅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吧得去稟報太子,說老太傅大人來了,太子要是正做美夢還不得朝他一頓發脾氣,不走吧,老太傅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小餅子一看這陣勢,老太傅不見太子不肯離開。
半個時辰以後,太子打著哈欠從裡麵出來,老太傅顫顫巍巍起身欲行禮。
“罷了罷了,老太傅年事已高不必拘禮。”太子坐到案子後。
老太傅站著,道“太子,最近可有習字讀書?”
“有啊,天天習字,讀書,修身齊家平天下,這不是老太傅教我的嘛。”
“太子謹遵教誨老臣心安,這汴京城裡城外遊玩的地方可真多,切不可留戀一處風景。”
“老太傅放心,哪裡該去哪裡不該去,我有分寸。”
老太傅點頭,想了想又說道“聽說,太子最近得一人,不知是何人?”
“一個世間俗人而已,不足讓老太傅費心。”
老太傅見問不出什麼來,也就告辭出了太子大殿,站在殿外,他仰望天空,太子已經成人,有些事情不必明說,想必他也能知道,還不明說,在明說還能怎麼說,自己不過就是規勸而已。
清晨的郊外,一片雪白,空氣裡還散發著氤氳的霧氣,宗政騫堯牽著那匹棕紅色的馬,雪裡映著馬,出了城,來到郊外,他想去梅花庵打探虛實,既然有人用梅花針給他引路,那麼梅花庵肯定應該知道點什麼消息,雖說兩浙路離汴京很遠,為了查個水落石出一點線索都不要錯過。
剛走了沒多遠,樹上就傳來嘩啦嘩啦的聲音,冰碴窸窣窸窣地掉下來,宗政騫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慕容姑娘,嘿,你怎麼總是在樹上飛來飛去,嚇我一跳。”宗政騫堯道。
“你出門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你去哪?我也要去。”慕容瀟瀟從樹上落到地上,還是一身黑衣。
“我說,你就彆跟著我了,好嗎?我喜歡一個人,不喜歡有人跟著。”宗政騫堯下了逐客令。
“你可知道,你身上還流著我的血,這麼快就想擺脫我了?”慕容瀟瀟指著他說道。
“你聽,這是什麼聲音?”宗政騫堯道。
二人側耳傾聽,聲音又沒了。
“哪個混賬想在姑娘這裡賴賬?我們姑娘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話音剛落,一個禿頭上留著一撮毛的家夥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大師哥,你怎麼來了?”
“我要是不來,漕幫裡的小師妹豈不是要被人欺負死了。”闕纓道,他手裡攥著一根鉤棒,一頭尖,另一頭有刀,刀上有兩個向內的鉤子。
“漕幫是大名頂頂的慕容風的地盤,我素來和你們漕幫沒有來往,我哪裡有欺負慕容風的女兒了?”宗政騫堯道。
“你少油嘴滑舌,先吃我一棒。”不等話音落下,他的鉤棒就朝宗政騫堯飛了過來。
隻見宗政騫堯麵不改色,隻是輕輕地一抬手,往旁邊一撥,闕纓的鉤棒就飛了出去,落在不遠處,棒子還在地上蹦了蹦,好像在嘲笑闕纓。
“你……”闕纓指著宗政騫堯。
“我什麼我?你什麼你?君子動口不動手。”
闕纓一把抓起慕容瀟瀟的胳膊,道“師傅讓你回去成親。”
慕容瀟瀟使勁往外掙脫著,喊道“我不成親,也不回去……你休要讓我回去。”
“嘿嘿,乾嘛呢?男女授受不親啊,鬆開。”宗政騫堯低聲道。
闕纓沒辦法,還是鬆開了慕容瀟瀟,她活動著被他拽疼了的手腕,道“你回去告訴我爹,我不嫁,要嫁讓他自己嫁吧。”
宗政騫堯騎著馬朝前麵奔去,慕容瀟瀟跟上去,闕纓在後麵看著二人的背影,喊道“師妹,師妹……誒……”
英王府裡,來了一個穿青色衣,外穿袖衫的男人,他是譙笪翼,一個禁軍裡的仁勇校尉,他朝英王揖了揖,道“英王殿下,據可靠情報,宗政騫堯朝東南而去,估計是去了兩浙。”
“兩浙?莫非他是真的去尋梅花庵了?你給我派幾個人盯著便是了,還有,王家活著的人找到了嗎?”
“正在找。”
“千萬不能讓他得了先。”英王閉著眼睛拉長聲地說道。
“是,殿下。”
英王朝他擺了擺手,譙笪翼退了下去。
三天後的一個傍晚,宗政騫堯和慕容瀟瀟的馬跑的實在太累了,他們來到荒郊野外的一所破廟前,宗政騫堯下了馬,道“不走了,今晚就在這裡休息一下,給馬喂點草料,明早再走。”
慕容瀟瀟下了馬,盯著破廟看了看,這是一座鄉野小廟,門已經不複存在,窗戶上的紙撕碎零散地隨風飄著,風從窗戶的孔洞穿過,雪掛在窗欞上依稀可見,廟外麵的牆上似乎有壁畫,年久已經看不清楚。拴好馬進得廟內,佛龕上供奉著的好像是觀世音,風吹日曬,身上的漆已經斑斑駁駁,角落裡還堆著一些乾草,也好,至少晚上能取暖,比睡在墓地要好多了,總算還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二人拿出自己備的乾糧,吃了一些填飽肚子,喝了一些水,休息了一會體力恢複了些。
慕容瀟瀟看了看草堆,總不能兩個人都睡在一起吧,她把草抱開一點,想能打成兩個地鋪就好了,她選了一塊被風的地方,抱過來一些草鋪好,待她第二次再去抱草的時候,就聽得“唉……唉……”這歎息聲嚇的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連忙蹦跳著跑到宗政騫堯身後躲了起來,喊道“有鬼!有鬼啊!”
“哪來的鬼?在哪呢?”宗政騫堯問道。
“那……在那裡……草堆裡……”慕容瀟瀟給他指點著位置。
宗政騫堯看了一眼草堆,拿出自己的簫,朝草堆慢慢地走去,他輕輕地挑開一點草堆的草,沒有,再挑。
慕容瀟瀟在他身後抓住她的胳膊,使勁地掐著。
再挑一下,一個人頭露出來,慕容瀟瀟嚇的靠在宗政騫堯後背上“啊啊”地大叫著。
是個老女人,頭發白黑相間,黝黑的皮膚泛著紅光,臉上的皺紋很深,乾癟的嘴唇,雙手粗糙,指甲很長,指甲縫裡充滿了黑色的異物,老人就躺在那裡,偶爾還呻吟幾聲。
宗政騫堯把手放到她的鼻子上試了試鼻息,朝慕容瀟瀟伸出了手。
“嗯?什麼?”她問道,她都懵了,才緩過點神來。
“水!”他低聲道。
“哦……”她晃了晃水壺,遞了過去。
宗政騫堯拿著水壺,打開蓋子,喂點水,老人貪婪地吸吮著,大口地喘著粗氣。喂了些水,又給了些餅渣,不能給太多,估計她好幾天沒吃東西了,給多了容易發生堵塞。
忙完了這些,已經是亥時了,慕容瀟瀟有點睡不著。
倒不是因為彆的,就是因為宗政騫堯,她所結識的那個男子,表麵上冷冰冰的,毫無血性,可是,今晚,她看見了他柔軟的一麵,那麼溫和,那麼暖心,她有點欲罷不能,想著這個男人,她不禁朝他躺的地方看了看,他麵色溫潤,呼吸勻稱。
她忽然產生了一個好奇的想法,想湊上去看看他,摸著自己跳的噗通噗通的小心臟,她不禁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