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未花的行為邏輯是容易被欺騙,倒不如說是在主觀認知和客觀事實之間發生衝突的時候,未花的意識被夾在中間。
她會思考,自己是正確的嗎?如果自己的是正確的,為什麼事情沒有按照她設想的發展。
如果其他人才是正確的話,難道是自己的想法出現了問題?
不可能自己身邊的每個人都出了相同的錯,那麼與其他人不同的自己肯定才是出了問題的那個人。
明明自己是茶會的成員,不但一而再再而三的闖禍,更是現在需要依靠老師來為自己提供安全的庇護所。
聖父派的本質是要利用自己,那麼這麼看來阿裡烏斯派係的目的恐怕同樣是利用自己。
畢竟之前小梓說要和聖婭同學好好聊聊——聖婭同學要是真的可以見到未來發生的事情的話,肯定會阻止自己的,對吧?
既然聖婭同學沒有阻止自己的話,是不是說明...
不,不對的,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現在的自己不應該還抱有這種天真的想法。
阿裡烏斯派係借著自己的輕信,混入了聖三一的自治區,然後又襲擊了聖婭同學。
雖然阿裡烏斯和小梓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自己同樣難辭其咎。
現在這種想法,無非就是想要證明阿裡烏斯事件的責任不在自己身上,方便推卸責任。
這樣的自己,並沒有在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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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乾的,老師,這一切都是。”
這是法戈走進安全屋的之後聽到蜷縮在椅子上的未花說出的第一句話。
就在未花見到老師走進房間的幾秒鐘之後,第一個打破寂靜的就是未花本人。
雙目無神,今天發生的事情,或者說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確實開始讓這個腦筋轉的不是很快的小姑娘開始思考,究竟哪裡發生了問題。
如果絕大多數人的行為都是可以預料的,都是沒有計劃之外的行為的話,那麼唯獨隻有自己才是在波雲詭譎的聖三一裡麵,最大的危險份子。
“襲擊聖婭的事件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沒有阻止阿裡烏斯,我現在很後悔...其實我原本有保護小聖婭的機會的。”
法戈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僅僅隻是保持著正常的樣子,讓自己的眼睛不和任何人發生視線接觸的樣子就已經足夠嚇人了。
尤其是老師坐在了安全屋碩大的水晶燈下麵,不管是水晶燈從上往下的燈光還是老師麵前桌麵的照射著下方的台燈。
男人的麵孔始終隱藏在他的帽簷下麵。
“我是不是辜負了你的期待...阿裡烏斯的事情也和我有關係,我本來以為接納阿裡烏斯可以增強聖三一的實力,沒想到...”
“沒事,我原諒你,阿裡烏斯的計劃確實不在茶會的情報範圍中,你們不可能知道阿裡烏斯要做什麼。”
“渚之前提醒過我阿裡烏斯的危險程度和格黑娜差不了多少,聖婭也說過未來會很危險,但是我還是...一意孤行。”
“這不是你的錯,人不應該為了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情負責。這些不是原本你能做到,但你沒有做到的,這隻是原本你就做不到的事情,即便事後來看,犯下這些錯誤依舊情有可原。”
老師不打算現在就追究未花的責任,況且她看起來真的有在認真反省的樣子。
——當然,法戈沒有和未花說的一件事是,有關聖婭方麵的問題其實還真的不能怪未花。
即便是老師也不能每次都從聖婭飄渺的預知夢裡麵精準的提煉有意義的信息。
況且很多時候聖婭描述自己的夢境的用語和措辭都過於抽象,以至於想要理解聖婭的謎語將會耗費老師大量的精力。
而預言之所以是預言,那就是它說明了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一旦預言被訴說出來,那麼未來的可能性就坍縮到了某個確定的方向上。
也就是說,這一切是必然發生的,聖婭沒有選擇反抗而是選擇了接受。
一旦她見到了預言,即便是反抗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預言不僅僅能預知未來的某件事的發生。同樣的,預言具有自我證實的能力。
自己不管做或者不做任何防範與對抗的措施,預言中的事件同樣會發生。
如果想要破除預言,要麼使用比預言更加形而上的力量,例如各種在基沃托斯難以理解的神秘學或者超能力。
要麼就是依靠老師的能力了,畢竟老師如果不在這個世界的話——或者老師是另一個人的話,這一切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可以說有一個不同的老師,所有事情都可能有一個不同的後果。
“總之...嗚——”未花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身體微微顫抖,披掛在肩膀上的發絲從身上滑落下來,垂在身前,“為什麼——”
“你想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事情就是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被悲慘的命運無形的大手在背後,緩緩推動的少女,走上了一條令自己崩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