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個鐵匠,居住在山穀之中。
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裡居住了多久,沒有人知道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隻知道,她終日捶打鐵砧,爐火從不熄滅。
後來有人說,她知曉時間,知曉因果,知曉輪回,能夠預知未來,看到過去。
因為啊,她所捶打的,鍛造的鐵器,無論打造之時有多荒謬,卻總是有用。
因為啊,漫長的時間過去了,就連山穀都已經被風化腐蝕,卻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哪怕一絲痕跡。
旅人啊,總是滿身疲憊。
他行過千山萬水,行過一切可能走的,可以走的道路。
他來到這裡,他在鐵匠麵前虔誠發問。
“鐵匠啊,既然你能聽見能看見歲月的回響,我想請你告訴我,永恒是什麼?”
“你既然知道我能聽見我能看見,卻不去過問未來,而是來問永恒?”
鐵匠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在那似乎永恒不停的敲擊聲中,她這樣問道。
“是啊,過去我已經走完,未來我遲早要走出,可是我現在是如此的疲憊,如此的疲倦。我隻想要尋求一處休息之所。”
旅人如此說道,聽到旅人的話語,鐵匠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看著旅人,看著他衣衫襤褸,看著他手腳之上的傷痕,看著他臉上的傷疤。
於是,指向更遠的方向:
“向前走吧,走過那一片嶙峋山石,走過那一條無儘寬的長河,走入一片密林,再走出一千二百四十七步。
在那裡有一棵大樹,樹根一千二百四十七丈,樹冠一千二百四十七丈,樹乾比二者相乘還要更高。”
“在那樹根之上有一隻金色的蝸牛,你見到祂,祂會給你答案。”
於是旅者繼續前進。
他走過嶙峋的山石,任由嶙峋的山石在他腳下磨出水泡,又將水泡連帶血肉磨爛,露出骨骼。
他趟過那無儘寬的長河,任由湍急的河水衝刷身軀,將他的皮膚泡爛衝儘,露出赤條條的血肉。
他走進密林,他走出一千二百四十七步。
風吹白了他的頭發,帶走他曾經的容貌,將他化作另一個人。
在旅程的終點,他終於看到了那一棵大樹,於是,他對著樹根之上的金色蝸牛虔誠發問。
“請告訴我,永恒在哪裡?”
蝸牛睜開雙眼,看著他,對他開口:
“你來問我永恒,那你且聽好了。”
“在世界的中央有一塊石板,不反光,也不會碎裂。”
“我每天會向著這樹前進一步,待得走上那樹的頂端,會再次重返。當我重新來到這裡,會有一滴露水落在石板之上。”
“露水輕輕碰它一下,它便模糊一瞬,待得那石板被露水磨成鏡麵,平滑如初生嬰兒的額頭。”
“永恒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