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園的轟鳴聲漸漸遠去，李蘭正回頭望去，那片曾經鬱鬱蔥蔥的區域正在自行坍塌，無數發光孢子升上天空，像一場逆向的綠色雪暴。
"輻射值下降了15。"冉雲海擦拭著探測器表麵的熒光塵埃，"那些孢子確實在修複環境，但代價是什麼？"
張昊天踢開腳邊一塊發光的石頭，石頭落地時竟伸出細小的根須紮進沙土："全地球變成植物園？我可不想變成會光合作用的怪物。"
楊婕正在給李子容處理鼻腔出血，聞言手指微微一顫："徐隊長最後的樣子...那些植物在他體內生長的時候，他說很...舒服。"
一陣熱風突然卷過，帶來細碎的沙粒。李蘭正這才注意到，前方不到一公裡處，鬱鬱蔥蔥的叢林突兀地終結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垠的沙漠，金黃的沙丘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
"這不對。"張懷安展開電子地圖，"根據衛星資料，這裡應該是熱帶草原，沙漠在三百公裡外。"
地圖上的綠色區域與眼前的黃沙形成刺眼對比。更詭異的是，沙漠與叢林的交界處像刀切般整齊，一棵被攔腰截斷的猴麵包樹橫臥在邊界，樹乾的斷麵上布滿了細小的晶體。
李子容突然按住太陽穴："有東西在沙漠裡...呼喚我們..."她的精神觸須剛探入沙漠就劇烈震顫，"不是語言...像是某種...共鳴？"
李蘭正蹲下抓了一把沙子，沙粒從指縫間漏下時竟發出細微的嗡鳴。他注意到有些沙粒表麵有規則的幾何花紋，像是微縮的電路板。
"全體注意，這可能不是自然形成的沙漠。"他展示那些奇特的沙粒，"更像是某種物質分解後的產物。"
冉雲海已經組裝好簡易探測儀："沙層下80米處有大型金屬結構，延伸至...老天，至少五平方公裡！"他調整參數，"還有微弱能量讀數，像是某種休眠狀態的反應堆。"
"所以沙漠是掩蓋？"張昊天眯眼望向地平線，"下麵埋著什麼不想被人發現的東西？"
楊婕的治療光球突然自動分裂，十幾個小光球排成箭頭指向沙漠深處："我的能力被牽引了...那邊有什麼東西在發出與治療頻率相近的波動。"
爭論很快被現實打斷——身後的叢林傳來樹木倒塌的巨響，那些被植物基因入侵的血瞳蝠人正在逼近，它們翅膀上的葉脈紋路已經蔓延到全身。
"沒得選了。"張懷安展開重力場罩住小隊，"進沙漠！"
跨過那條清晰的分界線時，所有人都感到一陣眩暈。李蘭正的視網膜上閃過幾幀模糊畫麵——銀白色的巨大圓環、穿著老式防護服的人群、某種液態金屬構成的阿拉伯花紋...隨後沙漠的熱浪將幻覺蒸騰殆儘。
沙粒在腳下流動，每走一步都像要陷進去。三小時後，夕陽將沙丘染成血色時，他們發現了那座倒立的清真寺。
"這不符合物理定律..."張昊天喃喃道。的確，五十米高的伊斯蘭風格建築像被連根拔起後倒插進沙中，尖塔深深埋入沙丘，而本應是地基的穹頂卻朝向天空。更離奇的是，從敞開的穹頂入口望進去，內部空間似乎保持著正常方向——他們看見懸掛的銅燈靜止在"空中"，實際上那本該是傾斜的地麵。
冉雲海的探測器發出尖銳鳴叫："就是它！整個沙漠的能量源頭！"
李子容突然跪倒在地，鮮血從她耳道滲出："聲音...裡麵有千萬個聲音在祈禱..."她的精神屏障像暴風雨中的蛛網般顫動，"不是人類...也不是機器...介於兩者之間..."
李蘭正扶住她，發現沙漠的黃昏靜得可怕。沒有風聲，沒有蟲鳴，連他們的呼吸聲都像被什麼吸收了。這種寂靜比任何噪音都令人不安。
"我們得進去。"楊婕的治療光球正被某種力量拉向穹頂入口，"有傷者在裡麵...非常古老的傷..."
張懷安的重力場包裹住眾人，他們像太空漫步般"墜入"穹頂。穿過某種黏稠的界麵後，重力方向突然翻轉——他們穩穩落在了本該是牆壁的走廊上。
銅燈在頭頂搖曳，投下枝椏狀的光影。牆壁上的阿拉伯花紋在李蘭正觸碰的瞬間流動起來，變成某種他從未見過但莫名能讀懂的文字："讚頌歸於機械之神，祂的齒輪永不鏽蝕。"
"這是變異《古蘭經》的經文。"熟悉阿拉伯語的李子蓉麵色陰沉，"有人——或什麼東西——篡改了神聖經典。"
走廊儘頭的主祈禱廳裡，景象更令人毛骨悚然。數百個金屬人形跪拜在地，它們的軀體由齒輪、管線構成，麵部卻是栩栩如生的人類特征。所有"人"都朝著一個懸浮的黑色立方體做禮拜，立方體表麵浮現著不斷變化的阿拉伯字母。
"是朝覲。"張昊天聲音發緊，"它們在朝拜那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