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沒動靜,戴玉“關心”地說“親愛的,彆傷心過度,為了彆人傷了自己的身體那就得不償失了。再說,你就是傷心死,淩微她也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
嘭地一聲。
似乎什麼東西砸在門上。
隨後,傳來了慕白羽的低吼!
“滾!”
哼!戴玉冷冷一笑,掉頭就走。
母親安菊英惴惴不安地拉住戴玉的衣袖“你剛到家,這又是要上哪去?”
又望了望書房的門,壓低聲音問“你們這是怎麼啦?”
戴玉笑嘻嘻地說“媽,你放心吧,白羽在抽瘋呢。不過,抽了這回就會痊愈了,再也不會抽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媽不懂。”
“現在不懂,以後就懂了。”
說著,戴玉就要出去。
“小玉,聽說你那個一起出去玩的小姐妹出意外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戴玉用力地甩掉母親的手,不耐煩地說“你剛才不是說出意外了嗎?就這麼回事。好了,我有事要先去一趟。”
上了保時捷,戴玉將車開得如飛一般,沿路的風景,如幻燈片一樣在眼前閃過。戴玉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比先前明麗多了。
到了桂林彆苑,戴玉下了車,對前來開門的火炮嫂大大咧咧地說“你們的大少爺呢?還在床上躺著?”
心愛的女人葬身異國水底,安瀾遭遇如此的打擊,想必起不了床吧?
火炮嫂白了白眼,大聲大氣地說“這個時候誰還躺在床上?我們少爺,那是有名的勤勞人,早就去公司了。”
去公司了?
戴玉以為自己聽錯了,重複又問了一遍。
“你人又不老,怎麼耳朵老了?”火炮嫂顯得很不耐煩“少爺早飯後就去公司了。”
淩微的惡耗,在當天晚上就電話通知安瀾了。戴玉以為安瀾在接到淩微的死訊時一定會馬上趕過去,沒想到,安瀾隻是在電話裡失聲痛哭一場,隨後便沒了消息。
哼,什麼臭男人!安瀾不是愛淩微愛得死去活來嗎?其實,也不過如此。
不僅不趕到淩微的出事地點去看看,還有心思朝九晚五地準時上下班。
看來,安瀾對淩微的感情,也不似大家看到的那樣深厚。
戴玉更想看到安瀾了。
到了公司,秘書一通報,安瀾便讓戴玉進去。
門一關上,戴玉便裝出一付悲戚的樣子,朝埋頭在文件堆裡的安瀾走去“哥……”
安瀾抬起頭,指了指對過的椅子“坐吧。”
“哥,對不起,我沒照顧好淩微姐……”說著,戴玉抽抽答答地哭了起來。
安瀾扭過臉,沉默了許久,才暗啞著嗓子說“這也不能怪你……戴玉,你還好吧?”
戴玉偷覷著安瀾表情,可惜的是,安瀾背對著自己,什麼也看不見。
她繼續哭泣著,邊哭邊說“假如我能替代我姐,我寧願我死!哥,對不起對不起……”
安瀾不作聲。
戴玉卻聽到安瀾嗚咽的聲音。
她很開心滴說。
但凡是敵人,但凡是敵人傷心難過,戴玉都很高興。
在演戲中的戴玉,沒忘她來找安瀾的最終目的。
她將一個大文件袋很鄭重地放在辦公桌上,低著眼睛,很悲痛地說“哥,這是法國方麵及中國駐法大使館出具的證明,是有關姐的—”
說到這,戴玉似乎悲痛的說不出話了,伏在桌上痛哭起來。
安瀾將文件袋打開,一頁頁地翻看著。
“哥,請你節哀!姐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安瀾將文件袋小心地放進保險櫃裡,站在窗前,任戴玉在表演。
等戴玉的哭聲終於弱下去了,安瀾頭也不回地說“你放心,我頂的住。為了淩微,我也得頂住。還有,你轉告慕白羽,我有事要找他。”
見安瀾一直站在窗著,聲音沉鬱且有幾分厭煩,戴玉識相地及時撤退。雖然,她很想問問,安瀾找慕白羽乾什麼。
離開安氏集團公司,回想起安瀾那付冷冰冰的模樣,戴玉的心,如一朵花兒開放了。
淩微死了,安瀾的婚事便黃了。安瀾是個情種,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女人結婚生子。
哈哈,安文翰名下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穩打穩是屬於戴玉我了!
清馨茶樓。
沿窗的位置上,坐著兩位俊逸的男人。女服務員的目光,常會從各個角落,控製不住地掃向他們。
太帥了,太酷了。
東麵那位,麵容儒雅斯文,眼神溫和淡然。留著一頭漆黑的短發,身著一件藍黑橫格的厚棉襯衣。
西麵那位,五官如鐫刻般分明,眸底裡,漾著一抹冷凝與沉穩。板寸頭,襯著一件黑色的v領羊絨毛衣,顯得有幾分剛硬。
“關於淩小姐她。,”慕白羽打破沉寂,艱難地說“人死不能複生,請安董節哀順變。”
聲音哽咽了。
淩微是慕白羽這輩子第一次用心愛上的女人。淩微的驟然離去,對慕白羽的打擊,那是毀滅性的。
這幾天來,他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裡,不吃不喝,晝夜難眠。淩微甜美嫵媚的笑容,一直在眼前閃現,她古靈精怪的笑談,一直在耳邊回響。
老天真是不長眼啊,怎麼會把淩微收走呢,怎麼不把戴玉收走呢?
安瀾抬起清澈的眼,淡然地望著慕白羽,輕輕地點了點頭“你是微微的朋友,又是她的合作夥伴,也請你節哀。”
慕白羽拿起銅質茶壺,一邊親自給安瀾斟茶,一邊將悶在心裡多時的話問了出來“安董,你找我是?”
安瀾用纖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地叩了兩下,以示謝意。然後,說“聽說你和戴玉很快要結婚了,我們很快就成為一家人。所以,你不要叫我安董,叫我安瀾就好。”
和戴玉的婚姻,慕白羽打心裡不願意!可是,由此而和安瀾結成親眷,這又是慕白羽所渴望的。
淩微走了,沒了覬覦之心。慕白羽的心死了,跟誰結婚都一樣。
跟戴玉,結就結吧。
躊躇片刻,慕白羽蒼白地笑了笑,說“那我就高攀了,喊你一聲大哥?”
安瀾不置可否。
“白羽,今天約你出來,是為了替微微完成她的心願,”安瀾將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有一棵桂花樹,那是淩微最喜歡的樹。
“心願?”
“對,微微一直想做成功一個實業,她在潭城的那個項目上傾注了很多的心血,這點,白羽你是知道的。所以,我想替微微繼續做下去。”
“大哥的意思是?”
“潭城的那個項目,當時談定的條件是,微微投資金,你出資質和具體操作。如今微微不在了,資金這塊,就由我來全權負責吧。”
“大哥,這是真的?”慕白羽瞠目結舌,他真的不相信,還有這等好事?這不是天下掉餡餅的大好事?
“我沒心思開玩笑,”安瀾收回目光,麵色冷鬱,似乎室內的恒溫根本暖不了他的身,他的心,“我再說一遍,我這是為了替微微完成心願。”
“謝謝大哥,謝謝!”慕白羽激動的,就差跪下去了。他一把握住安瀾的手,連連晃著“大哥,你算是救了我,救了華鼎公司啊。”
從得知淩微不幸消息之時,慕白羽就想到潭城項目的這一塊了。為了這個項目,他用淩微幫忙貸來的資金新購了重型機械,高薪新聘了技術人員,工程還沒開工,錢已如水般地流了出去。
淩微這頭若一斷了投資,前期的投資打了水漂,這些錢,可是用華鼎公司去擔保才貸來的呀。屆時還不上貸款,華鼎公司將被銀行收走。
安瀾抽回手,淡淡地說“不用謝我,要謝,你就謝微微吧。”
慕白羽抱著頭,倒吸著冷氣,哽咽般說“是,真的要好好感謝她,感謝微微她為我所做的一切。假如有來生,我願意給她當牛做馬……大哥,你不介意我這麼說吧?”
“不介意,我怎麼會介意呢?”安瀾輕輕地啜了一口茶,吐出一口香氣“她值得你這麼做!隻是我擔心,你下輩子也還不了她的這份付出!”
“那我就用下下輩子,再下下輩子!”
這話,是真話,是慕白羽發自肺腑之言。
“好,我代微微收下了。”安瀾站了起來“具體操作,我會讓安氏公司的王付董和財務總監來和你麵談的。”
慕白羽趕緊站了起來,陪著笑說“我靜候佳音。”
安瀾走到門口,又被慕白羽叫住。
“還有什麼事?”
“大哥,我想問一下,你……”慕白羽偷看了安瀾一眼,見對方神色平淡,便壯著膽子往下說“在家裡有沒有為淩微小姐設……設靈堂?假如有的話,我想去拜祭一下……。”
“對不起,沒設。因為我家裡還有長輩,有媽媽有奶奶,得有所忌諱。”
慕白羽哦了一聲,沒聲音了。
安瀾轉過身說“假如慕總有這份心,那就請你在你的家為微微設一個靈堂吧?這樣,我也可以有寄托哀思的地方了。”
安瀾的話提醒了慕白羽。
他連連點頭,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會心的笑意“好,我這就回去布置。”
“布置好通知我一聲,我一定要去的。”
“好的好的。”
安瀾剛想上車,又好似想起什麼,招手讓慕白羽過去,先是警覺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壓低聲音說“看在微微的份上,我提醒你一聲,你的那個度假區的工程,雖然在微微的努力下拿到了,但總得感謝一些相關的人啊。微微在的時候,曾說過楚付書記幫了很多的忙,若不是有楚書記幫忙,度假區的那個工程也拿不到。假如微微在,她一定會去好好的感謝一下楚書記的。”
慕白羽是個明白人,一下便明白了安瀾的話。他點了點頭,說“謝謝大哥,我懂。”
安瀾嗯了一聲,又說“防人之心不可無,政界的人更是狡猾無比,白羽,你自己也要留一手,不要讓人反過來給坑了。”
慕白羽一點就通,更明白了。
……
咱們楚付書記的天,從得到淩微在國外遇難消息的那一刻,也坍塌了!
那天,楚雨濃回到那個簡陋的家,與已成了前妻的寧靜,吃最後一次的分手飯。
這頓飯,寧靜準備得很充分,十碗八碟的一桌子,琳琅滿目。
楚雨濃坐在老位置,望著來回忙碌的寧靜,心裡頗有一些感慨,更多的是,壓仰不住的喜悅。從今往後,自己就算脫離苦海了,與眼前這個黃臉婆徹底沒了關係。
這一切,都得歸功於淩微啊。
想起那個醉心的小妖精,楚雨濃不由地問“小淩跟你有聯係嗎?”
寧靜正端著一缽筒骨湯出來,隨口應道“有啊,不多,打過兩次。去旅遊,哪有時間成天打電話?這也算那丫頭有心了。”
楚雨濃的心裡有些不舒服了,淩微自打出國後,沒給自己打過一過電話。給她打過去吧,不是追問他離婚的事情辦得怎麼樣,就是不耐煩地說她正在路上,沒辦法接電話。有時候,她索性不接,裝作聽不見。
女孩子嘛,自然矯情些,尤其是,這樣的老少配!
楚雨濃這樣安慰自己,期待著,那個可心的人兒早一天飛回到自己的身邊。
為了完完全全地擁有那個小妖精,楚雨濃依照淩微的要求,不顧政治前程而跟寧靜離了婚。也應淩微的要求,將他們的那個愛巢布置得富麗堂皇,奢侈異常。
楚雨濃相信,當淩微看到眼前的一切時,她一定會如小燕子般地投向自己的懷抱。
想著,楚雨濃捂著下巴,得意地笑了。
終於解除了羈絆的寧靜,從民政局出來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像一片雲,輕鬆,自在,無拘無束。又仿佛是,那根捆綁了她二十多年的繩子,終於被解掉了。
“看你一臉的春風,是不是又遇上什麼喜事啊?”寧靜解下圍裙,坐在楚雨濃的對麵。
楚雨濃的心情格外的好,他第一次親自為寧靜斟了一杯紅酒,舉起,笑著說“小靜,謝謝你。”
“謝我什麼?謝我答應離婚嗎?”寧靜也是一臉平靜的笑容,舉起高腳杯,與楚雨濃碰了碰“我也要謝謝你。”
楚雨濃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不好看。他猛地喝了一大口,說“我知道,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想跟我離婚。今天,我們終於變成了陌路人,遂了你的心願,你自然得感謝我了。”
寧靜不語,隻是給楚雨濃盛了一碗湯,輕輕地擱置在他的麵前“多喝點,以後怕是再也喝不到我做的這道湯了。”
哼,這樣家常的湯又算什麼?喝不到就喝不到唄,一想到將來有秀色可餐的淩微日夜相伴,眼前這碗香氣撲鼻的筒骨湯,就成了厭惡之物。
筒骨湯裡放有人參、當歸、黃芪、枸杞等一係列補藥細熬而成,是精通養身之道的楚雨濃最愛。
可咱們的楚付書記是有名的紳士,他儒雅地點了點頭,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
“小靜,將來你有什麼打算?”二十多年的夫妻,儘管是同床異夢,但在分手之時,不得不假意過問。
“沒什麼打算,土都埋在脖子上了。”寧靜笑了笑,問“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楚雨濃再也憋不住了,反正婚也離了,沒必要再隱瞞。他將眼鏡取下,輕輕地擦試著,然後,戴上,笑吟吟地說“我可能很快就要再次結婚了。”
這消息對寧靜來說,有些意外。她知道與楚雨濃染指的女人很多,但沒想到,楚雨濃竟然早有了結婚對象。
細想想,寧靜釋然了,難怪,楚雨濃突然主動請求離婚。
“是嗎?那我得恭喜你了。”
“你就不想知道,那位即將與我結婚的人是誰嗎?”
寧靜不想知道,但礙著麵子,順口問“是哪位幸運的女人哪?”
“她,”楚雨濃得意非凡,仿佛戴上了皇冠一般,細眯的眼裡,透出一抹毫不掩飾的自得“淩微!你認識的。”
什麼?
寧靜差點暈倒!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寧靜連連叫道,臉色慘色,孱弱的身子不停地晃動著“楚雨濃,你不能開這種玩笑,不能!”
“我和你開過幾次玩笑?”楚雨濃不屑地撇了撇嘴,“再說,這事怎麼能開玩笑?”
“你……你胡說!”寧靜跌跌撞撞地站起來,她要去打電話,她要找淩微問個明白!寧靜,早把淩微當成自己親生的女兒了。
絕對不能讓淩微落入楚雨濃的魔爪,絕不能!
剛走到客廳,客廳的電話響了。
寧靜一把抓起,連聲喂著。
對方似乎也很著急,不等寧靜再次開口,便急急地說了。
寧靜握著話筒僵硬住了。
楚雨濃聽著有異,也跟過來,見狀,忙拿過話筒“喂,哪位?”
對方的聲音貌似很熟悉,又哭又說“淩微在法國的第絨出事了……唔唔唔……。掉進了二十多米深的大河裡,法國警方出動了很多警力尋找和打撈也沒找到淩微與那個農夫的屍首……是,天氣寒冷,河麵都有結冰。警方下結論說淩微她沒有生存的希望……”
這聲音,不是久違的楚楚嗎?楚楚,應該不會這樣詛咒自己的好友吧?
楚雨濃也傻了!
許久,他衝著話筒吼了一聲“胡說,不可能!”
擲下電話就跑。
他要通過外交的正常渠道去確認。
從辦公室出來,楚雨濃徹底崩潰了。
果如電話裡所說,淩微在法國第絨出事了。
而令楚雨濃想不到的是,他剛走,寧靜的手機便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