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的臉色一沉,一下子鑽出了慕白羽的懷抱,細眯著豆大的小眼,似怒非怒,似樂非樂,“白羽啊,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結婚,想跟那個小結婚啊?我倒是沒意見,就怕那個複活之人不同意。”
複活之人!
慕白羽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靜寂的房門,吭哧了半天才輕聲地吐出一句“你從哪兒把他弄來的?他……他不是死了嗎?”
戴玉嘿嘿一笑,說“他沒死,說明他的陽壽未儘。親愛的老公,不是我把他從哪兒弄來的,而是,他主動找上了我,而且,他說,他最終的目的是找你。”
慕白羽的心,一直往下沉,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凝固住了。這個禿頂的男人找自己做什麼?來報仇是嗎?
一定是的。
“老公你彆擔心,放心好了,你是我的親老公,他不敢對你怎麼樣,他要是傷你一根毫毛,我讓他再死一回,徹徹底底地到另一個世界去報到!”
慕白羽當然聽出話中之意,假如自己不成為戴玉的老公,那麼,那個可怕的男人就會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小玉啊,既然你執意要在十八號完婚,我聽你的,什麼都聽你的!”慕白羽換上一臉的笑容,說。
將戴玉送到自己下榻的賓館,慕白羽指著有事先行離開。
路上,那個男人的禿頂,便一直在腦海裡閃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自己當時是親眼看殯儀館的車子把那個禿頂男人給拉走的呀。
那個禿頂男人姓鄢,不知名兒,江湖上的人都叫他鄢子。此人不知來自何方,不知其底細,隻知道此人外表傻憨,內在心狠手辣。鄢子的表麵工作是某討債公司的業務經理,實際上,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慕白羽找到他,是通過朋友關係。找鄢子的目的,就是為了報複王恩龍,順便將王恩龍整成個地地道道的王八蛋!
那天,慕白羽剛將話題提起,鄢子便淡淡地說“廢話少說,我沒時間。你隻需要說個底線,將對方是整死還是整殘。”
“我想讓他生不如死!”慕白羽將一隻密碼箱推到鄢子的麵前“這是十萬預付金,事成之後我再給你這個數。”
慕白羽伸出一個巴掌。
看來,鄢子對這個數目比較滿意。他打開密碼箱看了一眼,合上,依舊淡淡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讓那個人一下回到解放前,或者是說,一下回到原始社會。”
這人還挺幽默。
“可以這麼理解。我希望他活著,健健康康地活著,但是,他要活得一無所有,活得毫無尊嚴,要活得比乞丐還要慘!”慕白羽慘白的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將手中的巴西雪茄煙狠狠地摁在水晶煙灰缸裡。
鄢子站了起來,傻笑著,衝慕白羽伸出手“成交。”
一開始,慕白羽猜測鄢子很可能會把王恩龍綁架,逼其交出錢財。
但鄢子的舉動讓慕白羽傻眼了,隨後便是陷入了恐慌之中。
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王恩龍名下的酒店和公司全歸到了彆人的名下,連那棟裝修得很俗氣很奢侈的彆墅也在一夜之間換了主人。
隻穿著一身睡衣的王恩龍被趕出家門,沒有生活著落的他,消失一段後重新出山的他,不得不在一家小飯館重操舊業,當起了大廚。
這還不算,王恩龍他……他被人剁了生殖器,成了當代的太監!
慕白羽聽到這樣血腥的消息,素以心狠手狠的他也慌亂了,將鄢子私約到一個極為隱密的地方。
鄢子推門進去,直接走到慕白羽的麵前,憨笑著,將一個鐵盒子丟到慕白羽的麵前,然後簡短地說了一句“我是來結賬的。”
慕白羽有些窩火,拿起鐵盒“什麼?”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打扮得如一個老農一樣的鄢子,在慕白羽的麵前落坐,隨後從腰間抽出一杆煙,一邊慢條斯理地往煙鬥上裝煙絲,一邊淡然地說。
那神態,就好象老農在田間乾活乾累了,回到樹下歇息歇息似的。
剛把盒子打開一條鍵,一股濃鬱的血腥味便衝了出來。
“好臭!到底是什麼呀?”慕白羽嚇得,將盒子一扔,癱坐在老板椅上。
鄢子探過身去,動作輕巧地打開鐵盒,微微晃著如堆著亂草的頭顱,淡淡地皺了皺眉,說“這可是好東西,你不仔細看看?”
慕白羽捂著鼻子細細一看,頓時失聲叫道“你……。你把這個東西拿來乾什麼?拿走拿走……”
是男人的生殖器!看樣子剛從人體上分離不久,還滴著血,挺新鮮的。
鄢子將盒子重新闔上,往慕白羽的手邊一放“收好,這可是寶貝。”
“是……。是王恩龍的?”
慕白羽渾身哆嗦起來,原先所有報複後的快感都在這一瞬間消失。
“當然,”鄢子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慕白羽,不屑地撇了撇嘴“我看你的樣子似乎並不讚成我這樣做。”
“我……我隻是讓你把他整垮,並沒有讓你這……這麼做呀。”
“我的慕總,一個男人的尊嚴體現在哪?不正體現在男人的雄風之上嗎?一個男人若沒了命根子,他就喪失了男人的尊嚴!不是你說,讓我把姓王的整成一無所有,整得毫無尊嚴,”鄢子拿那雙貓兒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在慕白羽的臉上,麵露煞氣“你不會是想賴賬吧?”
我的老天!
鄢子竟然是這樣理解自己所說的“尊嚴”!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這也太殘忍了。”
鄢子猛地吸了一大口旱煙,然後將煙霧朝慕白羽吐了出來,一圈圈灰白的煙霧,將慕白羽罩身其間,影影綽綽。“殘忍?慕總,你可真會說笑話,這點小事,我見得多乾得多了。閒話少說,我還有生意呢,結賬吧。”
慕白羽將早就準備好的銀行卡捏在手心裡,然後魂不守舍地說“把東西給我吧。”
依照事前的約定,鄢子必須將王恩龍名下的財產經過第三方悉數歸到慕白羽指定的賬戶與名下。
鄢子衝門外吹了一個口哨。
房門輕輕地開了,走進一個提著手提包的小夥子。
鄢子接過皮包,打開,從裡頭取出一撂資料“酒店和房地產公司的法人代表都已更名,你看看,法人的名字有沒有錯?”
慕白羽細細地看了又看,點了點頭。
再看,發現了破綻“還有存款和他的那輛寶馬呢?”
鄢子揮退提包小夥,謹慎地關上房門,憨憨地一笑,說“你慕總財大氣粗,那點小錢就算賞人了。”
慕白羽很是生氣,捏著銀行卡不放,“你是不是違約了?”
“違什麼約?慕總啊,做人要厚道,將姓王的整成這樣,你不僅出氣了,而且還得到了一家酒店和一個公司,要知足啊。”
“不行,我們得遵守遊戲規則。你把餘下的交出來,我把這五十萬的銀行卡給你。”
鄢子紋絲不動,笑看著慕白羽“慕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假如你執意這麼做,我也沒辦法,隻能將這件事情的始未一五一十地告訴王恩龍。你說,假如王恩龍知道這一切後,會不會找你拚命啊?如今他一無所有,赤腳的,怎麼會怕你一個穿鞋的?”
慕白羽恨得直咬牙。
但他知道,鄢子是個毫無人性的魔鬼,跟他講遊戲規則,簡直是對牛談琴。
隻能自己委屈一把了。
“好吧,我把這五十萬給你,從此後,你我各走各的道,互不相識。”慕白羽不情願地將銀行卡扔過去。
鄢子將銀行卡抓過,吹了幾聲口哨,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慕總啊,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是走漏了一絲風聲,那就對不起了,我會找上門來跟你好好的說道說道。”
鄢子走後,望著那隻可怕的鐵盒,慕白羽的心裡突然滾過一個念頭。
鄢子活著,簡直就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地雷!
三天後的傍晚,穩操勝券的慕白羽準備去赴約。
戴玉剛從麻將館回來“親愛的,快吃晚飯了你要上哪去?”
“晚上要請一位重要的客人,”慕白羽的心情還不錯,伸手在戴玉乾瘦的臉上捏了一把,笑著說“你自己吃吧,晚上我很可能回來得遲些。”
戴玉剛從王恩龍的魔爪下解放,剛來到日思夜想的男人身邊,那愉悅,尤若高空中的浮雲,輕快而飄蕩。她親熱地摟著慕白羽的脖子,撒著嬌“那帶我一塊去唄,親愛的,我一刻都不想跟你分離。”
“今天不行,改天吧?”慕白羽急於離開。
戴玉卻不放手,離開王恩龍後,慕白羽上哪都會帶著她。
慕白羽是看在王恩龍那大把財產的份上,不管怎麼說,這些意外的獲得緣於戴玉。而戴玉卻視為愛,慕白羽對她的情愛。
“我不嘛,我也要去,一個人在家太無聊了。”
“聽話,今天真的不能帶你去。下回,下回一家帶你去。”
戴玉有些警覺了,慕白羽執意不帶自己一塊去,難道,他去私會小姑娘?有這個可能哦,慕白羽是個標準的高富帥,是那些剩女餓女們眼中的唐僧!
“就不,我今天一定要去。”戴玉拉著不放,撒嬌發嗲生氣,十八般武藝全上“親愛的,人家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嘛,時時刻刻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想分開。我們曆經艱難在一起,老公,你難道就一點兒不珍惜嗎?不管啦,你要是真的不帶我去,我會傷心會生氣的哦。”
瞟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離約會的時間越來越近,慕白羽心急火燎,將戴玉猛力一推,抓起車鑰匙便走。
下了樓,慕白羽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四周,見來來往往的行人並沒有注意自己,便招停了一輛出租車。
約見的目的地在市郊,離住處隻有六七站路,慕白羽卻換乘三次,在城裡的大街小巷繞了一大圈。在確定無人跟蹤的情況下,他疾速地下了車,走過一段無人的山路,然後疾速地鑽進那片茂密的樹林裡。
鄢子已在那裡候著了。
“慕總,這麼急把我約到這,是不是又有什麼生意要照顧兄弟啊?”
鄢子提著長煙杆走了過來。
腳下的落葉,被他踩得咕吱亂響。
慕白羽看了看四周,滿意地點了點頭,鄢子果然沒開車前來。而且,隨身也沒帶保鏢。
緊揪著的心,放了下來。慕白羽微微地闔了闔首,滿意地笑道“是啊,慕某確實有要事找你。”
鄢子用長煙杆敲了敲樹杆,憨態可掬地說“慕總有什麼事就直說吧,隻要價位合適,殺個人劫個貨的,對我來說,就如像割一茬韭菜那麼簡單。”
對待這個貌似憨厚心如毒蠍的黑老大,慕白羽不敢掉以輕心。儘管一切儘在掌握之中,儘管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但慕白羽還是很謹慎。
他陪著笑說“鄢子,這單生意非得你親自出馬不可,你沒把要和我見麵的消息透露給手下的人吧?不是我在你的麵前故意奉承,你的那幫馬仔啊,個個都不簡單。”
手下人強大厲害,當主子的自然得意,但也得防功高震主,彆在不經意間被他們給顛覆了老窩。
鄢子深諳此道,所以,比較要緊的生意,一般情況下都由他自己親自出馬。
何況,慕白羽事先還叮囑過。
“我這個人喜歡吃獨食,喜歡跑單幫,”鄢子話頭一轉,“慕總,有什麼事快說,晚上我還有個重要的約會呢。”
“什麼重要的約會?跟漂亮的妹妹吧?”慕白羽故意將話題扯遠,臉上浮起曖昧的表情,口吻也越來越下道,完全不似平時的作風。“鄢子啊,聽說你近來包了一對剛出道的姐妹花,才十七八歲。怎麼樣,挺過癮的吧?”
鄢子猛地吸了一口濃煙,不吐反吞,然後讓煙霧從鼻腔裡悠然地飄出。“哈哈,慕總,這件事情你也聽說了?不錯不錯,嫩黃瓜一般,頂上還帶露頂刺呢。不瞞慕總說,這兩個小妞啊,是實打實的黃花大姑娘,跟我的第一天夜裡就見了血。”
“嗬嗬,那我得恭喜鄢子你了。這年頭啊,要找個處女那真是難於上青天。”
鄢子飄飄然,好象踩在雲端,嘎嘎亂笑。
慕白羽暗底冷笑,話頭一轉“鄢子,今天不是我有事找你,而是有人托我給你帶個話。”
“什麼話,誰讓你帶的?”
“潭城的陳豁嘴!”慕白羽隨口胡謅著,反正,絕不會留下鄢子的活口去當麵對質。“他讓我跟你帶話,說識相的把那對姐妹讓給他,否則,陳豁嘴放不過你,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鄢子火了。潭城的陳豁嘴,他是認識的。那也是個混世的主,幾年前常與地盤之事與鄢子糾纏不清。“他媽的,他想找死啊?”
“陳豁嘴說,你若是不答應,他將掃平你的地盤!”
“我x他媽!”鄢子跳了起來,抓住煙杆就朝一棵矮鬆砸去!“雞婆養的,幾天不見膽肥了,竟敢在我麵前叫囂?”
鬆針與鬆球,劈裡叭拉地落了下來。
“鄢子,你彆氣彆氣,跟那種人渣有什麼好計較的,你呀,全當他放屁。”慕白羽邊勸邊遞過去一瓶礦泉水“喝口水解解氣。”
鄢子這人,在江湖上鬼混多年,得罪的人很多,仇家也不少。所以,他養成了一個獨特的習慣,那就是從來不接彆人遞過來的吃喝。
在急怒攻心的火頭上,鄢子想也沒想,一把抓過礦泉水,擰開蓋子便喝了幾大口。
幾分鐘後,鄢子掙著那雙奸詐的眼睛倒下了。
慕白羽確定鄢子沒氣了,便拿出幾包毒品塞到鄢子的懷裡,製造成服毒自儘的假象。
將現場整理了整理,拿走了鄢子的手機,慕白羽迅速撒離。
躲在遠處的灌木叢中,慕白羽用鄢子的手機給殯儀館打了個電話,說在某地發現了一具無名屍體。
半個小時後,慕白羽欣慰地看見,殯儀館的車子將鄢子拉走了。
慕白羽這下放心了。
……
慕白羽萬萬沒想到,事隔三年後,鄢子竟然鮮活地站在自己的麵前。
難道,鄢子當時沒死成嗎?
這個想法讓慕白羽嚇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