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跑到跟前,俯下身子,緊緊地摟住葛瑞英,“媽,彆擔心,我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葛瑞英迅速地瞟了一眼石拱門,然後急切地說“走,我們快回家去。”
安瀾推著輪椅往前走。他突然覺得,能推著媽媽行走在這青山綠水之中也是一種難言的幸福!
“媽,等你身體好些,我陪你去海南玩玩吧?你不是一直想去海南嗎?”
“好,兒子。隻要有你在身邊,去哪我都喜歡,去哪都是人間天堂。”兒子失而複得,葛瑞英的心裡,除了快樂就是幸福,這個時候的她,記不起自己的生活裡還有一位讓她很不開心的強勢婆婆,還有一位名存實亡的和尚老公。她的眼裡心裡,隻有兒子,隻有安瀾!
“到時,我帶著我的兒子陪你一塊去,咱們祖孫三代,其樂融融,那日子,有多美就有多美。所以,媽,你要好好的聽醫生的話,堅持服藥,堅持鍛煉,爭取早日康複。”
葛瑞英仰起頭,直勾勾地望著兒子這張俊逸清雅的麵孔,喃喃地問“兒子,你真心想和淩小姐結婚?”
安沌艱難地點了點頭,強笑道“媽,你不喜歡微微當你的兒媳婦嗎?她懷上了你的孫子,我當然要跟她結婚啦。”
“假如她沒懷孕,你是不是就不一定跟她結婚?”
安瀾沒想到媽媽竟然會這麼問。他很為難,因為,這個問題他還來不及想。
“媽,你說什麼呢。”安瀾隻能這麼籠統地回答。
“孩子,婚姻是一個人的終身大事,婚姻,既能成就一個人,也能毀了一個人,你千萬得謹慎,千萬彆走了媽媽的老路。”
媽媽的不幸與痛苦,安瀾是瞧在眼裡的。也疼在心裡。
“媽,你放心,不會的,我和微微會過的很幸福的。”
彆看葛瑞英是個沒有社會經驗的家庭婦女,可作為一個母親,她的目光同樣很銳利,她從兒子躲閃的眼光及含糊其辭的話語裡,看出兒子對這樁婚姻的心虛與膽怯。
葛瑞英更是擔心了。
她正想說話,淩微趕了上來。
……
回鬆濤山莊的路上,淩微終於有心思想起彆的事情來。
“安,昨天你上哪去了?晚上不回家,手機又打不通。”
安瀾似乎在很專心地開車,頭也不回地應了一句“我去郊區工地了。”
“去工地為什麼不能回家?就算忙,回不了家,你也得給我打個電話呀,害我擔了一夜的心。”淩微嗔怪道。本來,對安瀾的突然失蹤,她真有些生氣,可當她看到那輛被撞得七零八落的車子後,她心中的那股氣,在刹那間散去。
這個時候的嗔怪,沒有生氣的味道,隻是一個小嬌妻在心上人麵前的發嗲撒嬌。
“對不起,手機……手機沒電了,再加上工地裡出了一點小事,一忙就把這事給忘了。”
“我猜也是手機沒電了,你個壞蛋,”淩微嬌俏地打了一下安瀾,故意歪曲“你心裡就是沒有我,要不然,你的手機沒電,工地沒有座機呀,你的那些手下沒有手機呀?”
“胡說什麼呢?”安瀾很想扯起笑容笑笑,但笑容就象被凍僵似的。他趕緊轉移話題“微微,你大清早的跑到桂林彆苑去乾什麼?天氣這麼冷,路又這麼滑。”
“還不是不放心你?”淩微嫵媚地斜睨了安瀾一眼,嘟著小嘴“你心疼了?那你以後還敢不敢這樣了?”
“我以後會注意的。”
安瀾一本正經地說。
淩微看了一眼安瀾,覺得安瀾的態度有些冷淡,有些怪異。但她想當然地認為,剛才的那一撞,安瀾一定嚇得不輕,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就知道。
淩微開了個玩笑,摸了摸安瀾的頭,笑著說“摸摸毛,嚇不著。好了,安,你的魂回來了。”
安瀾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有些不悅“彆亂動,我開著車呢。”
淩微收回了手,咬了咬唇,有些尷尬,但沒有生氣,她能理解安瀾的心情。
淩微一時不敢亂說話,她害怕會讓安瀾更不高興。
而安瀾,麵對一臉無邪表情的淩微,心裡升騰起一股莫名的火來!
淩微還真能裝啊,裝得這麼親熱,這麼動情,這麼無間!她在外麵不是有野男人嗎?她為什麼還能如此的平靜,跟任何事沒發生過一樣?
心裡有火,安瀾的情態自然不會太好,也就更不想說話了。
一對曾經恩愛逾常的情侶,因為各懷心事,一時間都變成了啞巴。
在經過那片雪鬆的時候,安瀾終於忍不住了,冷冷地說“我看你似乎很喜歡雪鬆的樣子,怎麼樣,我們在鬆濤山莊也種上一片?”
淩微扭過頭,臉上一片冰冷。她不明白安瀾為什麼這麼說,咬著牙回了一句“誰說我喜歡這個破樹?我告訴過你嗎?”
“我看你不停地盯著那片雪鬆看,車子過去了許久還回頭看,所以我以為你喜歡呢,”安瀾無法讓自己恢複到平時的那付狀態,心裡仿佛紮著一根刺,不拔出來不行!“破樹?那是一片在我們這裡很難見到的雪鬆啊,它怎麼成了破樹了?”
“我說破樹就是破樹!”說著,淩微闔上雙眸,不願再開口。
安瀾偷看了淩微一眼,心裡更不舒服,他發現淩微好象很激動,雖然安靜地斜倚在座位上,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可她的那兩排長長的眼睫在不停地抖顫著!
淩微的眼睫毛是泄露淩微內心世界的窗口!安瀾發現,淩微不高興或生氣的時候,她的眼睫毛會跳舞!
“微微,你和雪鬆之間,難道有故事?”
淩微不答,但眼睫毛抖動得更厲害了。
“還是跟雪鬆後麵的那棟彆墅有故事?”
安瀾實在無法忍住了,他拔出心裡的那根刺,朝淩微刺去!此刻的安瀾,他就想把淩微紮得血淋淋的,淩微痛苦了,他才會感到一絲莫名其妙的寬慰!
因為愛,因為心裡的那份深厚的愛,所以,漾起的醋會如此的酸,騰起的嫉恨會如此的強烈!
淩微一愣,睜開眼睛,她微蹙起眉尖,扭身望著安瀾“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隻是隨口那麼一說。”
“不是吧?”淩微尖銳地說“你話裡有話!”
“你太敏感了,”安瀾扯了扯唇孤,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淩厲“難道,你真和那棟彆墅有故事?”
淩微的腦子飛快地運轉著。在第一時間,她想到了艾姨。昨天艾姨陪著自己來過那棟令人憎恨的彆墅,艾姨很可能將當時的情況跟安瀾彙報過了。
淩微極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淡淡地說“故事沒有,但有一些關係。”
安瀾馬上問“什麼關係?”
“雪鬆後的那棟彆墅,戶主是我!”
啊!安瀾仿若被狠擊了一悶棍!淩微竟然承認她就是那棟彆墅的戶主!這麼說來,那個男人並沒有造謠!
安瀾放在方向盤上的右手,很自然地攥成了拳頭,他猛地朝方向盤擊了一掌,瞪大眼睛問“你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知道?”
本來,淩微不想把楚雨濃的事情扯進來,她擔心安瀾會誤解,會生氣,更會反對!她想等楚雨濃之事了結後再告訴他。
楚雨濃已是強弩之末,很快就要完蛋了,所以,淩微在一些細節上忘乎所以,沒加注意,卻不成想,安瀾突然發現了這棟彆墅!
情知再也隱瞞不下去了,淩微小心翼翼地說“不是我買的,安,你彆生氣,聽我慢慢的跟你說。”
“不用說了,不就是一個有錢的男人送給你的求愛禮物嗎?嗬嗬,我的未婚妻還真有魅力,那棟彆墅,少說也值它個五六百萬吧?光那一大片草坪與雪鬆就值不少錢。”
“安,你彆這麼陰陽怪氣好嗎?這事,不像你想象的那樣。”
“你覺得,我會怎麼想象?我什麼也沒想啊。”
“安,你能安靜地聽我解釋嗎?”
“我不想聽帶色的故事,本人沒那個愛好。”
這下,淩微真的生氣了,她拍了一下車窗,狠聲喝道“停車!”
安瀾不停,反而加快車速,冷笑道“怎麼,想回雪鬆彆墅去,或者去見那個男人?那可不行,你懷著我的孩子,你必須跟我回家!”
“不可理喻!”淩微氣得渾身直打顫,哆嗦著蒼白的唇說“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如此不講道理的人!”
見淩微氣得直哆嗦,安瀾又有些心疼,他勉強笑道“彆生氣了,我跟你開玩笑呢。”
哼!
回到鬆濤山莊,淩微徑直上了兩樓,進入臥室,砰地一下關上了門並且反鎖上。
寧靜聞聲過來,卻見安瀾站在門口發愣。
“小瀾,你彆跟微微計較,孕婦呀,就是愛生氣愛使小性子,”寧靜笑著勸慰道“微微一定是因為你昨晚沒回家,一直沒消息而生氣了吧?以後呀,你在這些事情上多注意些,讓著微微一些。”
“寧姨,我知道了。”
“來,到客房去休息會,我幫你整理一下。”寧靜率先朝西麵的那個房間走去。
安瀾確實感到很累。
寧靜鋪好了床,將窗簾拉好,正想離開,安瀾攔住“寧姨,能陪我說說話嗎?”
“假如你不累,我也想和你說說話。”
“我不累,寧姨。”
寧靜在那張藤條椅上坐下,笑吟吟地望著一臉苦澀的安瀾“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呀?”
“心事倒沒有,”安瀾順勢在床沿坐下,垂著頭“我想問寧姨一件事情。”
“問吧,什麼事?”
“微微對您很親,什麼話都會跟您說。我想問問,寧姨知不知道,微微的名下有一棟彆墅?那彆墅就在這附近。”
“微微買了彆墅?我沒聽說呀。”
“哦。”
安瀾的神色有些懨懨的。
寧靜以為安瀾累了,便站起來說“你好好休息休息,微微那裡有我呢。”
“寧姨,等一下。”
寧靜站住,詢問的目光落在了安瀾那張變了顏色的臉上。她覺得,安瀾的心裡一定有事,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
“小瀾,是不是微微讓你生氣了?你看在她辛苦懷孕的份上彆跟她計較吧。”
“我沒跟她計較,可是—”安瀾支吾著,不知該如何往下說。
寧靜接過話去“我正想跟你說呢,微微的個性你是了解的,平時蹦蹦跳跳,忙進忙出,沒一刻的安靜,如今,猛然間讓她如木佛般地被供養著,一步不能多走,連吃的喝的都得按著菜單來。我知道,這是你和大家對微微的照顧和嗬護。可是,微微是個好動的人,這個樣子如困獸般呆住,實在是太為難她了。所以,她的脾氣變得有些急躁也是情理之中,請你諒解她一些,好嗎小瀾?”
安瀾咬了咬牙,一頓腳,憋出了幾句對安靜而言無異是重型炮彈!“寧姨,微微在外麵有沒有異性的朋友?我的意思是指那種關係比較密切的異性朋友。”
寧靜愣住了。她這才發現,安瀾如此一付惱怒無措的表情,是因為這件事!
寧靜凝視著安瀾,直截了當地問“你懷疑微微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很生氣,真的很生氣!在寧靜的心目中,淩微就是她的親生女兒,對她,跟對楚楚不分伯仲!自家女兒的清白被人置疑,當母親的,首當其衝是最不能接受,最生氣的!
“我……寧姨,您說的太嚴重了。”
“你不就是這個意思嗎?我隻是把話說得通俗些!”
安瀾垂著頭,沉思了半天,才紫脹著臉說“寧姨,昨天,我……。我接到了一個電話,後來,有個女孩又跑到公司找我……”
“發生什麼事了?”
儘管寧靜不知道淩微的真實身份,可安瀾早已經把寧靜當成親嶽母了。他像一位受委屈的女婿,在丈母娘麵前泄露出他在外人麵前難言的隱情!
寧靜聽完,不覺勃然大怒,拍了拍大腿,神情很是激動“簡直是胡說八道!我們的微微怎麼可能給人家當小三?她是那樣誌高氣傲的女孩,一般的男人能輕易放進眼底裡?再說了,她跟你情投意合,兩情相悅,又怎麼會背著你跟彆的男人拉拉扯扯,還接受彆人的東西?微微出身大家,什麼沒見過,她的眼皮子會那麼淺,會為了一棟彆墅把自己的名聲和尊嚴都賠送掉?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寧靜是位談吐言行很斯文很守舊的中年女人,她最鄙視的,就是那種在大街上狂呼亂叫,拍大腿,手勢翻飛,唾沫亂濺的潑婦!她沒想到,今天,自己也跟她們有的一拚了。
安瀾驚詫地看了寧靜一眼,隨即將頭低下,越來越低,就差垂到腳底下了,他如蟻般地說“我……我也不相信,可是,在回到這裡的路上,微微她承認,那棟彆墅是她的……”
“彆墅是微微的,但不能就此證明她跟彆的男人有染吧?不能證明那棟彆墅是彆的男人送的吧?微微不是缺錢的人,她要是想買一二棟彆墅,這難不住她吧?”
安瀾承認寧靜說得沒錯,可他無法釋懷,心裡的疑團,越滾越大,充斥了他的整個心胸,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小瀾,這事必須馬上弄清楚,否則,一定會影響你和微微的感情。”
“怎麼……怎麼才能弄清楚?”安瀾處在很無措的境地,他很想把事情弄清楚,可又很害怕,萬一淩微在外頭有人的事情被坐實。
“很簡單,你直接去問微微。小瀾哪,你應該相信微微,馬上就要成為夫妻了,夫妻之間有事可不能這樣藏著掖著的。”
安瀾表示懷疑,假如真跟那個男人有關係,淩微會跟自己說真話嗎?
寧靜去推安瀾“這麼大的事情擱在心裡,我相信你也沒辦法休息。走,現在就去找微微,讓她把彆墅的來龍去脈都說清楚。”
安瀾站住不動。
“你不去?那好,我去問微微。”
安靜轉身就走。
安瀾一把拉住,臉色發青,又不好意思看寧靜,低聲地說了一句“我自己去吧。”
安瀾有些後悔,悔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寧靜。他知道寧靜是真心喜歡淩微的,也知道,寧靜不會做出對淩微不利的事情來。可是,家醜不可外揚,淩微若是知道寧靜也知情了,她一定會生氣,會窩火的。
“寧姨,我求您一件事。”
“說求字就遠了,你說吧,什麼事。”
“您彆跟微微說,說……說您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好嗎?”
寧靜笑了笑“好,我就裝作不知道。不過,你得處理好這件事哦,千萬彆讓微微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