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站著倒酒的,現在坐在沙發上;剛才逼人喝酒的,現在傻站著被逼喝酒,角色轉換,不過一瞬。
倒不是說季元熙要替衛子陽這個人出頭,而是因為今天他要找衛子陽,偏偏有人在這節骨眼上鬨他,那便是在他領地裡鬨事,這是自視甚高的他不能容忍的。
衛子陽非常清楚這一點。
察覺到他的目光,季元熙涼涼地掃了他一眼。
“喝啊!”他加重了語氣,臉上笑容一收。
人類混跡人世有三樣至寶權、財、拳。
在座的各位公子哥,憋屈到不行,比權比不過,比財比不過,比拳,江海鐵塔似地一站,還是比不過。季元熙想要捏死他們,甚至於捏死他們家族,都是輕而易舉的。雖然說他們並不認為季元熙會為了一個名樓侍應生公開對付他們家族,但是給他們製造點麻煩,就有的受了。
被季元熙一喝,有幾個人馬上把酒喝乾了,反正一杯酒而已,平日裡自己喝的都不少。
秦佑是個息事寧人的,拿起酒瓶豪爽地喝了幾口,但他也是個滑頭,料準自己隻是個連坐,季元熙不會太拿他當回事,所以猛灌了幾口後,也不再傻愣愣地自己灌自己。
但是唯獨邢伯不服氣,本來就一肚子火跑來發泄的他,結果被人一頓教訓,都是被人眾星捧月慣了的人,哪能受得了這個氣?
秦佑一看這位兄弟的臉色,就知道他擰上了,小聲提醒“算了,喝吧,彆把事情鬨大了。”
“憑什麼!”如同點燃了導火線,邢陽頭發豎起,嘶聲力竭地吼道,“季元熙,你他媽欺人太甚!”
季元熙眸色微變,但沒有說什麼。
邢陽暴跳如雷“憑什麼你要我喝我就喝?季元熙,你以為你誰啊?天王老子嗎?我就不喝怎麼了?媽的,季元熙,彆以為你權大勢大,就可以仗勢欺人!今天誰來這裡都休想叫我喝這酒!”
“你吼什麼呢!”秦佑又急又惱,“喝酒而已啊,又不是叫你去死!”
“我他媽就是咽不下去這口氣!是兄弟的,你給我滾遠點!”
他說得非常對,季元熙在仗勢欺人,但他偏偏忘記了,就在十來分鐘前,是誰在仗勢欺人。人往往就是這樣,施害者的時候笑得比誰都開心,一旦變成受害者了,叫得比誰都響。
季元熙向江海使了一個眼色。
江海會意,鐵爪似的手伸過來,抓住邢陽。
包廂裡頓時又亂作一團,邢陽又跳又鬨,江海抓人,秦佑護人,但又不敢太明顯,季元熙則坐著看戲。
差一點,都快忘記了,衛子陽才是這件事的當事人。
他雖然看似乖巧地坐在季元熙身邊,其實怒火已經快要把他點燃了,頭很痛,被他一拳一拳海扁的痛楚還沒有減輕,頭也很暈,前前後後大半瓶酒就這麼倒進胃裡,那股惡心勁說不出口,還有喉嚨裡和肺裡火熱的灼燒感,在體內肆意喧囂。
要不是有徐一鳴在一旁拖拽,要不是季元熙及時趕來,恐怕真的已經被他掐死了吧?他還敢在這裡叫囂?
臉色越來越暗沉,怒火炙烤著他的神經,一下又一下地衝擊著大腦。
眼前,邢伯、秦佑和江海幾人纏在一起,那動作,就和街頭扭打的混混沒有太多兩樣。
刹那間,腦中的弦一斷。
衛子陽抓起桌上的空酒瓶,狠狠地砸向邢陽的腦袋。
咚地一聲,不太響,實則驚天動地。
酒瓶可是獨一無二的酒吧凶器,更何況這高檔酒的酒瓶堅固得就跟錘子似的,所有人都傻了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衛子陽笑容燦爛如同暗夜裡最明亮的恒星“不好意思啊,邢少,酒喝多了,手軟。”
季元熙的瞳仁倏地收緊,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裡,這短短的幾秒,他以為他看到一個壓抑許久的宇宙在爆炸,那黝黑的眸子深不見底,那近乎瘋狂的動作,好像一隻被逼到極限的野狗,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撕裂襲擊者,如此純粹,如此真實。
那一刻,是驚心動魄的,有一種黑暗的美,美到了極致,那一刻,他不想移開視線。
眸底暗光閃動,季元熙抿了口酒,不著痕跡地一笑。
今天沒白來。
一股血從邢陽頭上流下來,猙獰恐怖,他身體晃了一晃,直挺挺摔倒在地。
眾人一陣驚呼。
季元熙瞟了一眼,揮了揮手“拖出去。”
衛子陽覺得,這動作特像古代君王草菅人命,高貴冷豔地對侍衛說“拉下去斬了。”
可是,也特彆地有氣勢。
江海立即把昏倒的邢陽拖了出去,他的一乾兄弟當即撤得一乾二淨,徐一鳴掂量了一下,也緊跟著出去向老板彙報,包廂裡頓時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劇烈的心跳尚未恢複平靜,衛子陽扶著腦袋,跌坐在沙發上。
季元熙好笑似的看著他“小乖乖,性子夠野的,殺人了,不怕嗎?”
這又親昵又輕佻的稱呼,頓時生出曖昧氣氛,衛子陽倔強地反問“你不怕嗎?”
“我怕什麼?是你殺人,又不是我殺人。”
殺人?衛子陽心中一淩,雖然氣憤至極,但手下還是留了點分寸的,最多傷人,絕對殺不了人。
但既然他這麼說,當然要順勢而上,那種媚笑又出現在衛子陽臉上“那季總肯不肯救我?”
不知怎的,愉悅的心情突然就被這個笑臉一掃而光,他雖然笑得漂亮,但是一點都不好看,像什麼肮臟的東西擱在了心頭,季元熙頓時沉下了臉。
衛子陽當即感覺到了他的變化,一絲茫然閃過。
像是受不了他身上的酒氣,季元熙把他推遠了一些,冷冷道“給你十分鐘,換身乾淨的衣服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