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他娘的……”楚大王本來已經將太子按在地上摩擦了,但是就衝這泡從天而降的鳥屎,他便斷然不能留此烏鴉性命。
於是,楚王殿下當即起身,抄起桌邊竹筷,將其當做暗器射了出去。
“唰……”
“嘎……”
烏鴉應聲而落,砸在了小院外邊。
“嘿……什麼東西——”楚大王還沒來得及開罵呢,就聽見牆外傳來張楠的驚呼:“陛下!”
“我……”李寬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晦氣的地方在這兒。
“彆躺著了,趕緊起來接……呸呸呸……趕緊起來接待那昏君,我走了啊。”楚王殿下一邊說著一邊飛快收拾好桌上的碗筷,然後不等大哥發話,拎起食盒來到小院另一角,隨後一個旱地拔蔥上了圍牆:“不要再犯軸,老老實實的,萬事有我。”
“寬弟……”太子殿下聞言,感動莫名,可他話還沒說完,對方便已經躍下圍牆。
“有刺客!”
“行了!彆喊了!”李二陛下在見到對方逃離的方向,以及手裡拎著的食盒後,他看著麵前被兩根筷子洞穿的烏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還真是什麼樣的家主就有什麼樣的家臣……”
“陛下,您當真無礙?”張楠能夠混到大內總管,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是奴武藝低微,不曾察覺刺客出現,還請陛下責罰!”
“你用得著在這替太子拖延麼?”李二陛下看著張楠,這一刻他甚至有些思念起遠在瓊州的洪三了:“人家這會兒早就反應過來了。”
“陛下……奴婢怎麼會……”張楠還想再狡辯,但李二陛下卻對此意興闌珊,隻見他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住口,隨後便用眼神示意,讓帶路的內侍推開小院的門。
“吱呀……”
“兒臣拜見父皇。”隨著李二陛下步入小院,此刻已經調整好狀態的李承乾,站在石桌旁,朝著前者俯身拜倒在地。
“起來吧。”李二陛下看著不良於行的兒子,在心中默默歎了一口氣,隨後又示意跟隨在自己身後的小太監將食盒放到石桌上:“陪朕一道用晚膳。”
“……”這一刻,李承乾覺得自己好像又被命運給戲弄了。
“怎麼,不樂意?”李二陛下一邊說著,一邊來到兒子麵前,將其從地上拉了起來:“那看來是朕自作多情了?”
“父皇說的哪裡話……”李承乾現在隻覺得嗓子眼堵得慌:“嗝兒……兒子……兒子這會兒確實饑腸轆轆……嗝兒……”
“你怎麼還打起膈來了?”李二陛下聞言皺起眉頭。
“嗝兒……餓的……”
“哦……”李二陛下聞言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歎息:“唉……是朕這個當爹的沒做好啊……來人!擺膳!”
於是……
當內侍們手腳麻利地清理完石桌,又將十數道宮廷名菜擺上後。先前扶著父親落座後,自己才敢忐忑落座的太子殿下,這會兒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當年舊事。
那一年……二弟率領一幫響馬二代暴揍長孫安業,自己和二弟、還有表弟長孫衝、柴令武、柴哲威幾人因為此事被關在這裡,最後被迫吃熊掌吃到吐的經曆……
“……”往事如潮水般襲來,李承乾也說不好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
“怎麼不動筷子?”李二陛下也是夠腹黑的,他看著嘴角還沾著油腥的兒子,語氣溫和:“難道這些菜色不合我兒的口味?”
“父皇……”李承乾聽到李二陛下說這話,他的身上頓時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您……您彆這樣……我害怕……”
“你害怕什麼?”李二陛下聞言把眉毛一掀:“難不成朕還會下毒不成?”
“不是……”李承乾聞言剛想開口,誰知道下一刻,隻聽李二陛下用一副悲傷的語氣道:“唉……想不到你我父子……如今因為父子相疑,竟也走到了這般田地……”
“唉?!”此時的李承乾,在聽到父皇說這話時,不知怎的,他非但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真不吃?”李二陛下這會兒也覺得戲可能演得過了些,於是他想了想,乾脆夾起一片鵝肉,將其放在李承乾麵前的碗中:“你就算是跟朕置氣,也得好好吃飯啊……”
“……”本來剛剛跟李家猛虎乾仗就一直落於下風沒翻過身來的太子殿下,這會兒不知怎的就騎虎難下了。
成吧……孤認了……
一念至此,李承乾默默拿起筷子,將那片鵝肉塞入嘴中快速咀嚼一番後,艱難咽下。
“承乾,好吃麼?”李二陛下也不等兒子回答,便繼續夾起一根雞腿,放在李承乾碗裡:“好吃就多吃些,我兒不能餓著。”
“謝……謝父皇……”李承乾現在後悔了——他就不該聽寬弟的話,什麼老老實實的?現在的麻煩是老老實實就能解決的?
也不知怎的,李承乾在胡思亂想間,突然就想起先前那隻作死的烏鴉,於是他忽然有了靈感:要不……孤掀桌?
一念至此,李承乾伸手摸了一下厚實的桌沿,接著便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打算。
他又不是二弟,沒那個力氣啊……
“承乾,吃啊。”李二陛下才不管兒子現在心裡想什麼呢,他今天打定了主意要當一回“慈愛的父親”,而讓兒子好好吃飯,就是計劃的第一步:“這些佳肴都是朕專門為你準備的,平日裡……朕也舍不得如此鋪張浪費的……”
“謝父皇……”李承乾聞言默默夾起雞腿,啃了一口,但隨後他便放下筷子:“父皇……兒子……嘔……吃飽了……”
“你今日的飯量怎的這麼小?”李二陛下聞言佯裝驚訝道:“可是身體有什麼不適?”
“沒有……”李承乾聞言把頭低下去:“兒子身體好得很……主要是……沒胃口……”
“真的?”李二陛下不信。
“父皇……”李承乾知道對方就是等自己服軟,他想了想,覺得自己有寬弟這樣的兄弟,有些從前覺得難以釋懷的事情,好像也沒那麼難以釋懷了:“先前是寬弟……的手下給我送來了晚膳……”
“哦……這樣啊……”李二陛下聞言點點頭,隨後,他忽然猛地將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
“砰!”
“這豎子的手下簡直沒有半點兒規矩!朕的皇宮是他們可以來去自如的地方嗎?!這樣成何體統?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