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玄,你這樣可就很傷本王的心了……”
“殿下……”張鎮玄其實也不想的,但是奈何楚王殿下總是沒事兒跟他玩抽象,特彆是在這種聊正經話題的時候:“臣……就是……”
“好了,你不用解釋了。”作為一個偉大的家主,楚王殿下決定不再計較這些小事:“本王都理解。”
“這……不對吧?”張鎮玄總覺得楚王殿下此刻的寬容與大度背後,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殿下,您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也就是你!”楚王殿下聞言沒好氣道:“你換成彆人試試?”
“那如果是竇公……”張鎮玄是懂怎麼尋七寸的。
“是竇叔兒的話……本王……肯定就更好說話了……”
“兕子殿下呢?”
“你沒完了?!”
“唉……殿下?殿下!臣知錯了……”
“這還差不多。”眼見張鎮玄終於服軟,楚王殿下也放下了手中的靴子,接著一邊穿靴,一邊繼續回到先前話題,向對方展示他的後手:“世家門閥的存在,大量堵塞了平民百姓的晉升之路,所以本王想讓大唐跟前隋一樣,開科舉,為國擇優。
但此舉無疑會招來士族們的反對,那麼好,本王就先將諸如五姓七望這些個代表拿出來當眾拆骨抽筋,殺雞儆猴,好好震懾一下那些不打算聽話的家夥。
如此一來,剩下的人也就都老實了。
當然了,本王這樣的賢王,肯定知道‘先禮後兵’的道理,所以在真正動手前,本王會去長安一趟,把那些家主們都叫到玉山鷹嘴崖,再來一次議事。
嗯,雖是故地重遊,但本王已今非昔比矣!”楚王殿下說完這番話,也穿好了靴:“嘿嘿,想想都覺得有意思!”
“殿下,如果五姓七望就是不配合呢?”張鎮玄想了想,覺得這事兒最大的症結還是在於五姓七望。
“那就休怪本王動用‘千古第一陽謀’——推恩令了!”楚王殿下挑了挑眉:“如果這一次他們不願意為國朝出力,那本王也沒什麼好客氣的——千年基業又如何?抵得過人性的貪婪欲望麼?
本王就不信了,一份家產,改為長房、二房、三房共同繼承,都不消再傳一代,光他們內部就能鬨得不可開交。”
“殿下,您這跟逼反他們也差不多了。”張鎮玄說完停頓片刻,隨後他以一種肯定的語氣說道:“您這就是在逼反他們啊。”
“那沒辦法了。”楚王殿下聞言聳聳肩:“本王這輩子就是勞碌命,你看如今大唐周邊的敵人都沒剩下幾個了,能打的,那是一個都沒有……
唉……本王隻要一想到這,便頓生‘傲立巔峰,無敵寂寞’之感……”
“……”張鎮玄在聽完楚王殿下的這番話後,他本來想說要不咱們去長安逛逛,但隨後……他忍住了,畢竟楚王殿下非是不能,而是不願。
一念至此,張鎮玄歎了一口氣,隨後對楚王殿下道:“殿下,臣認為屆時情況真到了這最後一步,咱們不妨加一條——五姓七望誰先反對,不管最後鬨得個什麼下場,咱們都要滅了這一家!
如此,便也掐斷了他們最後一絲聯合的希望。
另外,臣覺得看在王含章的麵子上,您不妨在正式開始儀式前,讓他暗示太原王氏的新任家主識趣些,莫要真往刀口上湊。”
“嗯,鎮玄,你此番建議,甚合我心意!”楚王殿下聞言點點頭:“就按你說的辦!”
有時候,足以撼天動地的決策,其產生的過程,就是如此簡單且隨意。
然而,此時遠在中原,將目光放在李二陛下身上,擔心對方接下來是否要封禪的五姓七望、山東士族的家主們,尚且不知自己頭頂已經懸起一把名為“楚蠻王”利劍,隨時可能落下,帶起漫天腥風血雨……
兩日之後,在行軍路上的楚王殿下,忽然收到前方宇文擎傳回的消息:有兩位天竺高僧求見自己和玄奘法師。
“嗯?這事兒新鮮。”騎在黑煞馬上,剛剛咽下阿雅上貢的一把野棗,楚大王現在心情很好:“把人帶來!”
“唯!”負責傳話的吐蕃士兵聞言立馬策馬趕赴前方。
片刻之後。
“老師?!”
“玄奘!”那老和尚用一口方正的大唐雅言回應了弟子的呼喚。
“師兄!”
“你們仨等等……”楚王殿下先是看了一眼玄奘法師,然後掃了一眼對麵的老和尚,以及……那個管玄奘法師叫師兄的小沙彌:“這是故人重逢?”
“殿下,這位是貧僧在天竺的恩師,名為戒賢師。至於他旁邊的這位,是貧僧的師弟,名為阿羅。”玄奘法師在向楚王殿下介紹完自己的老師與師弟後,又轉而向後者介紹起了自己的家主:“老師,師弟,這位是大唐的楚王殿下,也是我的新任家主。”
“阿彌陀佛……”那老和尚聞言雙手合十,向楚王殿下微微一禮:“偉大的無冕者,尊貴的英雄王,老衲已經苦苦等候您許多年了……”
戒賢法師此言一出,彆說站在他旁邊跟著他一道向李寬行禮的阿羅瞬時呆若木雞,就連正麵帶微笑的玄奘法師,以及偷摸來到楚王殿下身邊擔當起護衛職責的袁天罡與張鎮玄,也不由一愣。
無冕者,英雄王?!
這是……怎麼個說法?!
“大概六十年前,”戒賢法師見四周已經開始聚集越來越多的竇氏家臣,尤其是某個看起來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對方帶給他的壓力,其實不比站在英雄王身邊的那位年輕道長少多少:“貧僧在大雪山苦修之時,與那位當時正好入雪山采藥的龍虎山紫袍道君相遇,當時,我們二人相談甚歡,貧僧幫了他不大不小的一個忙,道君贈貧僧十二枚卜卦銅錢,傳了貧僧一點兒相命之術,算是作為回報。”
戒賢法師說到這裡,眼中忽然流露出一陣悲傷之色,隻見他在微微歎了一口氣後,將目光看向沉默不語的楚王殿下:“所以楚王殿下,大概在十多年前——我那位老友故去之時,我便知道您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