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說一,貞觀一朝的大臣們之所以能把朝堂鬥爭變成“朝堂鬥毆”——遠在瓊州的楚大王肯定是需要負首要責任的。
翌日,因為跟程咬金在太極殿外大打出手,而喜提罰俸半年的鄭國公,隔天便有貴客登門——當然了,當他得知來人是程咬金的時候……他忽然就覺得這客也不是那麼“貴”,不對,好像確實挺貴的,畢竟半年俸祿呢。
“你這老貨,大清早的跑來是想接著打?”片刻之後,鄭國公府的後花園內,正在修剪梅花樹的魏征,看著站在自己麵前一臉訕笑,還不斷搓手的程咬金,他敏銳地察覺出對方的來意不簡單:“我告訴你啊,神醫的事兒……是老夫信口胡謅的,當然,你要真的——”
“——不是這事兒!”程咬金聞言趕忙搖頭道:“老夫身體好得很!”
“那你還能有什麼事?”魏征聞言皺起眉頭:“難不成你還想給處默找老師啊?那你彆找老夫啊,老夫隻是略通兵法而已,遠遠算不上兵法大家,跟人家虞公更是沒法兒比。”
“你看你,就知道埋汰人……”程咬金一聽這話那真是老委屈了:“咱們當初在瓦崗寨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
“啊……”魏征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旋即道:“是你要拜師啊?那更不行了……”
“魏征!老夫是不是給你好臉給多了?!”程咬金畢竟是長安最有口碑的滾刀肉之一,能忍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老夫今日前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忙?”魏征就知道,這夯貨來者不善。
“咱倆合夥兒將那長孫無忌揍一頓如何?”程咬金聞言直接攤開他那簡陋至極的燕國地圖。
“乾嘛要揍他?”魏征此刻愈發好奇,對方葫蘆裡到底藏著什麼藥。
“他最近太老實了。”程咬金聞言當即雙手環胸,以一副智者的語氣緩緩開口道:“這不正常,很不正常。”
“所以?”魏征現在很痛恨自己,因為這要擱以前,他肯定拔腿就走的,隻能說……自打有了一個楚大王這麼個女婿,他似乎也開始真正能理解莽夫們的心中所想了。
“咱們此舉是為試探——如果長孫無忌真的在醞釀什麼陰謀,他一定會因為這頓揍而受到警醒,不敢再輕舉妄動!”
“那如果人家是清白的呢?”魏征聞言反問道。
“魏公……魏公!”程咬金覺得這種事情真不用他直接挑明,所以他換了一個溫婉說法:“當年……楚王殿下也說跟你閨女是清白的,結果呢?我看明年你就得當上外公了吧?!”
“……”在朝堂上懟了文武百官外帶李二陛下大半輩子的魏征,此刻居然被程咬金一番話給逼得啞口無言。
他想反駁來著……
奈何人家說的是事實啊……
“楚王誤我啊!”良久,魏征忍不住仰天發出一聲長歎。
“魏公……”程咬金見狀還想上前安慰。
“嗬……忒!”誰知魏征把頭一偏,就是兩口唾沫:“忒!”
看得出,在“口碑被毀”這一塊兒,魏征對楚王殿下的怨念還是很深的。
“魏公,你好像對楚王殿下的意見很大啊……”程咬金聞言開始壞笑起來。
“第二口唾沫是給你的。”魏征此話一出,盧國公立馬就老實了。
但也就老實了那麼一會兒,很快,程咬金便想到了新的突破口:“那咱們不動用武力,改用謀略?”
“你彆糟蹋‘謀略’這個詞兒……”魏征聞言一臉嫌棄道:“你是想彈劾長孫無忌謀反啊,還是想彈劾他好男風?”
“不是……”程咬金聞言頓時瞪大眼睛:“這你都能猜得到?!厲害啊!”
“你程咬金出招就會三板斧,”魏征聞言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驕傲的:“至於你最後那一板斧——我估計你是想讓你兒子去揍長孫無忌的兒子,以此作為對他的挑釁。
但是你可知長孫無忌雖然兒子眾多,但真能讓他為這等小事動肝火的,也就隻有長孫衝挨揍,可是長孫衝……”
魏征的點到即止,卻讓程咬金陷入為難:“也是啊……長孫衝多好一孩子,跟處默關係也好,我估計他肯定下不了手。”
“重點是楚王殿下對他這位表哥從來就沒有表現出半分厭惡,這才是重點!”魏征此刻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上當了。
“魏兄,你看,道理你都懂嘛!”程咬金直到此刻,才真正亮出屠刀:“道理都是一樣的,魏公,你說如果陛下對趙國公表露出厭惡,那往後他還能像現在這樣令你我感到棘手麼?”
“好哇……”魏征發現這朝堂上的同僚們,一個個的……簡直太壞了,壞得不得了:“好哇!知節,你這是給人當說客來了啊!說說吧,都有誰。”
“咳咳……”程咬金聞言眨了眨眼睛,然後撓了撓耳朵,反正就是裝傻。
“那要老夫做什麼?”魏征眼見對方不願透露,於是隻得作罷,但這並不影響他給打算修理趙國公的人幫場子。
“等來年開春,會有人上報陛下,說長孫無忌結黨營私。”程咬金在確定魏征是真的願意幫忙後,他當即也不再跟對方兜圈子:“魏公你隻需要在關鍵時刻,替長孫無忌說上兩句公道話就好。”
“你的意思是……”魏征覺得自己多少是有點兒被人看不起了:“在整治長孫無忌這件事上,老夫就隻能出麼點兒力?!”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程咬金是懂魏征的“含鏡量”的:“我就怕光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魏公你都不肯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