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陳靖揚又翻出一支筆,在紙巾上寫下了“姚雩馨”仨字。
殷少岩眼皮直抽。
“怎麼了?”
“沒啥,咱媽名字挺……有文化的。”殷少岩幾乎可以想見當世白玫瑰寫完自己的名字,身邊的小夥伴們都做到選擇題第五道了的悲慘童年。
“嗯,我另外還有個舅舅,有個表弟,我找照片給你看。”
“……”覺得自己已經不會再吃驚了的殷少岩,在看到全家福裡“咱大舅舅”穿軍裝的照片時再度沉默了。
好極了,軍政要人。你家的諾獎得主呢,快給我介紹介紹。
一整個上午,殷少岩都以一種老子已死的眼神看著陳靖揚一個一個地跟他解說他們家親戚。
在陳靖揚跟他說姚紫紫和小舅舅是堂姐弟,照輩分還得叫她聲姨的時候殷少岩還能麵不改色,但在陳靖揚說季平和小舅舅有一腿,而且已經獲得廣大人民群眾的默認了之後殷少岩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麵對這個信息量呈指數增長的世界了。
那麼顯然tk的oss已經知道他們兩個的事情了。
而陳靖揚居然還能憋著不告訴他。
“陳靖揚我討厭你。”殷少岩哀怨地說出這不知道說了幾遍的台詞。
“我喜歡你。”陳靖揚微笑了一下,像接對聯一樣迅速地接上這一句。
簡直、簡直死豬不怕開水燙!
殷少岩瞪著陳靖揚那張殺人不見血和死豬沾不上半點邊的臉憤憤。
到吃午飯的時候殷少岩仍舊單方麵鬨著彆扭,不過好在食不言寢不語,或者說這家人祖孫之間氣氛之緊張,導致吃飯的時候隻能用食不言寢不語的禮節來掩飾,殷少岩並不需要像在家裡一樣時不時搭理陳靖揚。
但陳靖揚卻不可能就這麼好心眼放著他,又是拖椅子又是布菜的,直把弟弟當約會對象來照顧。
姚老先生坐在上手,把他們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卻是沒有理會,自己吃自己的,細嚼慢咽,十分養生。
桌上有盤蒜蓉蝦,陳靖揚很自然地幫殷少岩剝了殼放進他碗裡。殷少岩橫他一眼,自己夾了隻蝦,囫圇丟進嘴裡,片刻之後囫圇吐出來,首尾俱全,隻是中間肉不見了。
殷少岩投陳靖揚以得意的小眼神,陳靖揚見狀一愣,隨後意味深長地勾起唇角笑了笑。
殷少岩硬是從他那司空見慣的妖孽笑裡窺出點不太健康向上的調戲意味,差點沒把飯碗打翻。
長輩還看著好不好!
長輩雖然看著,但畢竟想不到他們眉眼官司具體打了些什麼內容,隻是十分威嚴地說“專心吃飯。”
於是殷少岩低頭安心吃飯,看到碗裡陳靖揚剝給他的蝦仁,想想姚老先生都沒人給他夾菜有些可憐,便夾了那個沒人要的蝦仁放到老先生碗裡,“爺爺吃。”
餐桌上凝滯了幾秒鐘。
“喵。”不知從哪邊傳來一聲貓叫。
“喵?”殷少岩低頭張望,就見一隻長毛的黃花狸貓在褲腳邊繞啊繞。“呀,貓!”夏天的時候在陳靖揚的彆墅裡看到一個空貓窩,陳靖揚說貓給彆人養了,該不會就是這隻吧。
殷少岩詢問地望向陳靖揚,後者點了點頭。
殷少岩盯著腳邊的貓。他沒有養過寵物,頂多是念書的時候摸過幾把學校裡的野貓,就這麼一個散著熱度和柔軟觸感的東西在腳邊動啊動的,讓人莫名地緊張。
那貓在褲腳邊蹭夠了,一弓身,竄上了殷少岩的膝蓋,然後老神在在地趴了下來。
“……”殷少岩整個人都僵硬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抬起沒有拿筷子的左手,在貓背上碰了一下。
“喵。”貓說,耳朵動了動。
“它很喜歡你。”陳靖揚肯定地說。
“會、會嗎?”殷少岩頓時忘掉了自己還在和他鬨彆扭,看著貓圓圓的腦袋不知所措。
“它平常都不親人的,除了投喂的時候。”
殷少岩有點受寵若驚了。沒想到到了姚家,家主還沒表示什麼呢,家寵先接納了自己。殷少岩十分不客氣地從貓的後腦勺一路摸到屁股,又聽到一聲愜意的“喵”。
姚老先生看了一眼平常傲嬌得要死的貓……和平常傲嬌得要死的外孫,低頭默默吃掉了那隻不合禮儀地跑進自己碗裡的蝦。
殷少岩卻是眼尖地看見了,略狗腿地笑著說“我再給您剝幾隻?”
老先生倒是沒說什麼,陳靖揚看了一眼弟弟放在貓上的手,嫌棄地皺皺眉毛,“摸了貓不要再碰食物了。”
殷少岩打蛇隨棍上,“那麼你來剝?”
“……”
陳靖揚最後還是接手了這個工作。
麵無表情動作熟練地去殼,裝進小碟子裡,遞到家主麵前。家主也是麵無表情地默默吃著。飯桌上氣氛詭異得要命,隻有殷少岩摸貓摸得十分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