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有些意外,但沒吭聲。
何子虛衝程子佩道:“程師妹,我有點事要跟墨修私下裡說,還請你暫且回避,事後我會親自向王塵子解釋。”顯然是要說些犯忌諱,不能隨便說的話了。
程子佩麵露猶豫之色。
特使有特使的責任,她也有她的責任,尤其司馬正不在,由她暫代主事之職。
按隱穀規矩,要與何子虛相互監督的,尤其是私下會見墨修,這忌諱很大的。
何子虛道:“掌春使可以留下做見證。”
程子佩看了掌春使一眼,咬了咬唇,向風沙行禮告退。
程子佩退走後,掌春使又拜先楚真君道:“妾身把門。”
這就是人精了,深知不該聽的彆聽,又不能真的走,否則會害何子虛留下口實。
於是借口把門,讓自己離得遠一點,讓人家可以跟先楚真君咬耳朵,說悄悄話。
風沙頜首,掌春使起身到門後打坐。
立時發現門外有人壓耳偷聽,顯然是程子佩。
不禁好笑,微微一笑,誦經道:“九天上帝,三元保嬰,太上運華,玉室發精,七門召神,九房受明,耳聰目徹,通真達靈……”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外麵聽不見裡麵,又讓裡麵隱約聽得到她誦經。
悅耳伴奏之餘,也是在表示她無法偷聽。
何子虛恰好收側耳,斂容向風沙悄聲道:“我不瞞你,龐公已經動身,這時候,應該到嶽州了。至於兩淮,你要明白,就憑那幾十萬漕工,沒人敢放任墨修得之。”
頓了頓,又道:“你也該知道,龐公現在真的彆無選擇,除了東鳥沒地方去。”
風沙聽得火冒三丈,惱怒道:“合著你是來通知我的,不是來跟我打商量的。”
何子虛苦笑不語,上麵給的底線就是如此,且是王塵子和所有執事的一致決定,神仙下凡也沒法改。
有件事他不能明說。
當初堅持劫掠萌古公主的正是以龐公為首的一夥人。
結果在申州敗於風沙之謀,被馬玉憐殺得大敗虧輸。
龐公當然要承擔責任,被迫交出執事之位。
但風沙身為幕後黑手,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這就是代價。
風沙氣急敗壞道:“好好好,他沒地方去,契丹人可有地方來,慢走,不送。”
何子虛搖頭道:“我相信你,更相信墨修不會放任契丹人南侵,你隻會阻止。”
風沙不禁語塞,旋即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道:“憑什麼活是我乾,好處你們拿,還要乾活地讓步,合著我就是活該讓人欺負是吧!”
“你彆生氣,這次我是真的替你委屈,相信王塵子也會替你委屈。”
何子虛苦笑道:“但這兩件事議定的時候,就是擔心擰不過你,所以打一開始,就是衝著覆水難收設計的,現在真的停不下來。”
他是在暗示,隱穀如今已經不能約束龐公。
而龐公隻能來東鳥落足,沒其他地方可去。
同時暗示,隱穀正在往兩淮集中力量。
這是隱穀針對墨家,而不是針對風沙。
所以,沒有給人留下任何轉寰的餘地。
風沙打個激靈道:“你們還設計什麼了?”
其實他沒那麼容易生氣,展現怒火是為了爭取更大的利益。
而麵對隱穀這種龐然大物,生氣不能解決問題,冷靜才能。
何子虛繼續苦笑,卻死活都不肯張嘴了。
“好好好,從現在開始,咱們各憑本事。”
風沙一屁股坐了回去,賭氣道:“以後千萬彆怪我心狠手辣。”
現在是真生氣了,生氣通常因為無能為力。
何子虛沉默少許道:“我獲得最大的授權,是可以代王塵子欠墨修一個人情。”
風沙跟著沉默下來,許久後艱難點頭,“我要加一條,兩年內不準再開戰線。”
一個東鳥,一個兩淮,已經讓他分身乏術。
之後還要應付幾個總執事,真的撐不住了。
而王塵子的一個人情,起碼能保證哪怕這次鬥輸了也不會被趕絕。
何子虛覺得兩年實在太長,沉吟道:“頂多一年,但是我保證隻在東鳥和兩淮,王塵子一定會竭儘所能,嚴格約束,絕不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越界。”
無數事實反複證明,跟墨修的爭鬥不可能一戰而定。
哪怕下麵殺個血流成河,跟墨修的默契還是要有的。
何況風沙是青娥仙子的丈夫,鬥也要劃定範圍再鬥。
不然青娥仙子鬨起來,道門那邊還指不定幫哪邊呢!
風沙舉掌道:“一言為定。”
儘管何子虛沒明說,其實明確無誤地表示:
這次隱穀寧可放任契丹,都不肯讓步。
而無論是東鳥還是兩淮,他也不能讓,也讓不起,所以隻能硬頂。
一旦硬碰硬,哪怕贏了,人員物資也一定損失慘重,得不償失。
奈何,奈何!
何子虛抬手與風沙鼓掌。
兩掌就這麼輕輕地一貼,東鳥和兩淮已注定接下來會腥風血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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