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韶華一怔,下意識的就偏過了頭,很快又被裴靖強硬著按了回去。
“吃飯。”他似有不悅,可唇上分明掛著笑。
段韶華看了看那碗粥,碰了碰勺子,又看了看裴靖,始終做不來這種事。
裴靖本來還饒有興致的等了一會,但漸漸的也有些不耐煩了,“怎麼,還是要本王喂你!”
麵無表情,語氣冷肅,周邊的氣氛瞬時凝窒起來。
那難以忘記的可怖回憶又被翻了出來,段韶華咬了咬牙,順勢勺了一勺子粥遞到裴靖嘴邊。
王府的廚子哪怕是一碗粥也要熬的精致可口,隻是裴靖日日吃著也厭了,今次卻有些不同。
看著段韶華強忍著不情不願之下還要順從,那入口的米粥似乎也變得有滋有味。強迫他,注視他的不甘,這些都成了最好的調味品。
段韶華機械著維持著手上的動作,不知過了多久手腕又是一緊,“夠了。”
心中驟然一喜,他這是吃夠了。
但讓他失望的聲音又響起,“一意的讓本王喝粥,你沒看到其他的!”
一口氣又憋在喉嚨裡,告訴自己再忍一次。
先配了小菜,不料裴靖又挑三揀四。奉了豆漿,又嫌上了味道,活像他才是做事不用心的廚子。
段韶華的手微微顫著,若可以他真想把手上這碗豆漿潑到這位有意找茬的靖王爺臉上。但他潛意識中的素養不允許他這麼做,更者他更清楚若然一時衝動的下場。得罪靖王爺會得到的懲罰,他已經身體力行了好幾次。
段韶華歎了一口氣,一手放下了豆漿,好心建議道“王爺似乎對這些都不滿意,乾脆讓廚子重做吧,一直到能合王爺的口味為止。”
他說著話,臉上霎然帶了抹淺笑。冷冷的,透出內裡的嘲諷。
那是被藐視的味道,裴靖勾唇一哂,快速的擒了他的下頜,“你真是不知死活。”
段韶華人還是靠在他懷裡,一眼就看到了裴靖滿是煞氣的臉。
他這樣陰情不定,時喜時怒,動輒壓迫。不過這僅僅片刻,段韶華已經是受不了了。
如果他現在再次掙紮,硬拚,靖王爺又會在他身上加注多少傷口。
他想自保,但胸口滿滿的塞著由這個人引起的暴戾。在遇到他之前,他本以為可以清清白白的過完一生,卻不料被卷入了王府這個大圈,還要擔著男寵的名頭,更不知此生能否再取得寶丫頭和二老的諒解。
本該順理成章的一切,卻都被此人給撕裂了。
捏在袖間的手指形成了可怖的弧度,指尖泛著白,陽光也驅不散那冷度,反似陰森白骨。
“王爺。”他不知道是如何開了口,恨意都凝在了喉中,“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了王爺,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你?”
他實在不懂,“你是王爺,除了後宮之外這天下間的男女都可由王爺任選。我自覺普普通通,要說如珠如玉,絕色美貌的人王爺定然見過不少,何必要揪著我折磨,還是說你習慣這樣強迫他人!”
盛怒超了理智,等段韶華回過神來雙手已抓住了裴靖的前襟,再一點點就要掐住他的喉嚨。
段韶華的確是想,就如他好幾次對自己那樣,狠狠也讓他體會那痛苦。
他激動的語不成調的說完,麵上的儂色又豔,一雙秀眉緊擰,濃密的睫毛一顫一合,似收尾蝶翼,勾勒出他的激憤和怨懟。
裴靖鬼使神差的覺得小腹處灼熱,隨即滿意的笑了笑,瞬間撤了力,“本王記得你問過類似的問題!”
那是同樣憤怒的指責,隻是這次裴靖同樣殘忍道“我說過,你遇到本王,命該如此。”
“這不是我的命。”段韶華低喝道“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所有的憎恨都在那未完的話裡。
惡劣的,蠻橫的,裴靖撫上他的臉,順過那細膩,“你這樣好的一副皮囊,又生了這副讓本王滿意的樣子。你說,本王怎麼可能會放手!”
他看著段韶華,可那眼神是睥睨的,居高臨下的,容不得他人的半點反抗。
段韶華看清楚,頹然鬆了手。
他苦笑,這一刻他都想嘲笑自己。靖王爺就是那戲文裡惡霸,惡霸做惡事,自然是尋個不成理由的理由。
他應該男子漢的再挑釁靖王爺一次嗎,再對他拳腳相交。不,受苦的隻會是自己。
這一刻,他沒了骨氣,他確實是怕了。
淩厲的目光定格在了在了段韶華的頹敗上,裴靖緩緩抽身站起,冷漠道“本王還當你已經想清楚了,看來還是一樣的死腦筋。”
段韶華顫了一下,他又想做什麼。
“我還憐惜你有傷容你休息幾天,不過罷了,今天自會有人教你。”
教他,教他什麼,是他曾說過的男寵的規矩。
聽見裴靖離開的腳步聲了,隻是段韶華不敢去看他的背影。他整個人仿如墜入深淵,他好不容易爬到了崖頂卻又有一層濃霧遮擋。努力沒有用,掙紮沒有用,不過是讓那些碎石紮破了手心,劃破了皮膚,然後又摔至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