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這種感覺折磨無常,段韶華忍不住道“非要今天去嗎,斷不會有什麼意外?”
信若元本是呐呐,聽了此話,玉麵大展,實為驚喜,“沒事的,不過就是一點生意上問題,以前也處理過。你不必擔心。”
末了,又是鄭重加上一句,“你放心,我一定快去快回,爭取一天也不耽擱。”
“那你小心。”段韶華目送著他上了馬車,終了,隻說了這句。
日頭升的最高,馬車在金光下似顯模糊。聽車輪一轉,才剛起始,車簾又叫人掀了起來,是信若元的注視,高高招手,唇間微動,是叫他“勿念。”
看車輪滾滾而過,四周靜靜無聲。暖光漫天傾瀉,段韶華目送著他離開,當最後那點背影消失而去,驟然的,是狠狠打了個寒戰。
隨著信若元離去,先前的那點子心神不寧此刻忽是席卷而來,洶湧如浪潮,淹沒無影。
頭頂的豔陽突是厲害到眩目,段韶華開始有些站不穩,連呼吸都變得刺痛了。
“等一等,等一等。”段韶華終是沒忍住,足下一動瘋了似的朝著馬車消失的地方跑去。他這突然的舉動將身後的采青嚇了一跳,待回過神來立是追了上來。
段韶華有滿口的話要說,可任他如何追逐,他的速度又怎能趕上馬車。努力過後,眼中能見就是一片空白。
不知跑了多久,終是死心了。
段韶華劇烈喘息著,心口嘭嘭直跳,似要跳出來一般。
“公子!”身後的采青也追上來了,同樣是喘的不像話,連句利索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隻能想,罷了,或是他多心。像信若元什麼場麵沒見過,哪怕是遇到了山賊,恐怕也會冷靜的交出銀兩,順利解決。
段韶華念罷數個理由,叫了自己安心。
“回去吧。”他也隻能如此。
馬車中,不知信若元是否覺察到了什麼。他有些彷徨的掀了車簾向後看去,略過草木清綠,除此再無他物。
忍不住苦笑,又忍不住一歎,有了心念之人,這心也是不定了。
不過好歹要暫且收心,此去順利的話不過數日,到時暢遊山水,總不是夢。
他與段韶華幾經幾離,相思磨人。此次之後,再不分離。
這般想著,他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立刻飛去揚州,再火速處理好一切飛回去。心念越烈,越是急切。
他已忍不住道“快些,天黑之成要到驛站。”
信若元語中頗急,一句話下,可見趕馬車的小廝好似沒聽到一般,隻在抽著鞭子。
這時候也未能覺察到什麼不適,信若元隻當他聽而不答,重又坐回了車裡。
他起先是閉目養神,但漸漸的,終覺了不對了。
他們走的是官道,本該一路平坦穩健才是,可怎地顛簸了這樣厲害?
幾是一步一個顛簸,聽著車輪下石塊碰撞的聲音足可清晰。
信若元心中一沉,立是清醒了。
他急忙掀開簾子,這一看就是傻眼了。
馬車不知何時駛向了密林,擦著車身而過全是樹葉。論信若元所有認識,這也不是通往揚州的路。
“這是哪,不是讓你走的官道,這是哪裡?”
信若元一氣,惱了兩聲,可小廝根本連看也不看他,隻顧揚著鞭子。
小廝的不聞不問讓信若元心裡發了寒,頓是急了,喊道“停車,你聽到了沒有,停車。”
他可說怒了,小廝卻依舊不不做搭理。明顯的不對勁,讓信若元真正慌了神。
“你。”他儘量維持著冷靜,身子向前一撲,動手去搶小廝手裡的韁繩。
這一擊突然,小廝顯然也沒想到信若元會如此大膽,不覺驚呼了一聲,忙是穩住馬車。
風起葉片,蕭蕭瑟瑟,沙沙作響。無限放大在耳邊,全是驚恐。
信若元在掙搶中已是知曉,他這次是被算計了。但到底是誰,一時卻是弄不清楚。
是名利場上與他不和之人,還是,那位高權重的靖王爺?
但他此刻根本不在京城,該怎麼下手?
腦中飛快的轉動著,信若元拚儘了力去搶奪韁繩。小廝也不甘示弱,二人就這麼拉扯了起來,你呼我喊,馬車更是顛簸,烈馬更為嘶鳴。
信若元耳邊隻聞嗡嗡亂響,雜亂無章。劇烈搶奪中,手心也叫韁繩磨破了皮,有血流出,卻也不覺痛了。
馬兒顯然被二人的掙動驚著了,失了控的亂跑著,朝天嘶鳴。
和煦春風化了利刃,在臉邊呼呼的淩割,麵皮生痛。
信若元已是看不清前路了,很快,耳中鑽進了一聲尖叫,前頭已是無路了。
一處懸崖,隨著馬兒瘋跑帶滾了無數石子下去,韁繩已經拉不住,在那股瘋狂的衝擊下僅憑二人根本無法製止。
小廝拚了性命要跳下馬車,衣服卻被信若元緊緊拉住,還聽得他道“是誰派你來了,是不是裴靖,是不是他?”
一瞬間的事,沒有時間回答,也沒有時間反駁。隨著衝擊,隻聽了一聲巨響,連人帶著馬車,無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