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總管早是料到了這天,也算是終等到了這天。他也可將差事一心都放在府上,再不用兩頭跑著,累煞了人。
立是應過,瞧了瞧滿屋擺置,心想王爺也定不會在意這些。轉身就去忙活起馬車了。
段韶華早已無力,隻能依附著裴靖,最後環顧了這間屋子。
他沉默片刻,任裴靖享受那應有的溫存。再起身,卻是被了裴靖抱起,他一聲驚呼,瞧著裴靖滿意的笑臉,知道根本不該再說什麼。
車輪轉動的軲轆聲又起,段韶華禁不住回想幾次改變,好象都是坐著馬車去的。前一刻他還在彷徨,不解,或是期待。到達之後,卻是一次比一次的刻骨血腥。
於此刻,終還是有些恐懼。隻是,身邊的人挨的更近,親觸著他的火熱,那短暫的不安也隨之融化。他要好好活下去,走下去,再害怕也不會有人來幫他。
他軟軟的帖服在裴靖肩上,有些疲憊,“王爺,這次回來,我感覺似乎是做夢一般。
“本王從沒有覺得是夢。”裴靖握了他的手,又將段韶華摟緊了些,“況且,本王在夢裡見的已經夠多了,今日,本王已擁有真人了。”
從不知,裴靖也能將情話說的如此之好。
馬車帶動著車簾微微抖動,眼瞧著,王府似乎快到了。
似皮影戲一般變幻,憶起那兩年,段韶華掩去眼角的森森冷意,疲憊的閉上眼。
雖然知道一定要麵對,但此刻,他也隻能放任眼前浮影掠過。
到底,還是得了一次逃避。
再睜眼,他已經在了府內。入眼一切,全數勾起那兩年中的熟悉。
日頭仍好,陽光熱熱透著。段韶華正剛起身,屋中十數丫鬟小廝,紛紛下跪行禮。
段韶華對這一幕始終有些吃驚,看著十數人的誠惶誠恐,下跪相迎,反正也都是沾了裴靖的光罷了。
隻笑,以前是塵主子,如今是輪到了他。
隨即,雙目焦灼,在這一群人中尋找著他的熟悉。
偏偏是一個個掃過,到底卻還是沒見到他所想之人。難道,是裴靖戲弄了他?
暗生了焦急中,一道身影擋住了從枝葉間泄下的金光,緩緩了柔聲,“王爺吩咐的,這是廚房剛為公子燉的參湯,最是補氣養血了,公子快些趁熱喝下。”
這個聲音段韶華怎會不知,隻讓他驀然紅了眼眶。
“你們都先下去。”段韶華啞聲開口,將其他人都打發了出去。
夏日和光,拂了一地一身。密枝斜影,切割點點班駁,揉碎了金光中的回憶。
相隔許久未見,段韶華和東兒一時都不知說什麼才好,隻緊緊的攥著對方的手。
良久,東兒才拭了拭眼中的淚,有些嗚咽,“公子,東兒沒想到還能再見著你。”
段韶華微微苦笑,“何止是你,我也沒有想到。”
說罷就是從上到下的打量起東兒,幸好所見中沒有更多的傷痕,柔聲道“這一年多,可是苦了你了。”
東兒忙是搖頭,眼中淚珠盈盈,“能再見公子,東兒一點也不苦。”
隔著這麼久未見,隻道她還是一個傻丫頭。
這次相見,二人均有默契的不再提以前。都知再提,也不過是重傷舊情罷了。如今再見,不管是好是壞,都隻再求平和了。
段韶華如今是府中紅人,大家都明眼瞧著王爺待他非比尋常。而有些舊人,壓根就沒想到他還能回來,回想以前在段韶華落難之時的埋汰,一舉一動也更加的小心翼翼起來。
上跟著諂媚之人雖多,段韶華也不見對他們有多少親疏。唯一能全心交托的,到底也隻有東兒了。
分隔了將近一年多,東兒待段韶華是一如既往的貼心。一屋子的丫鬟,到底也隻有她知曉段韶華的心意,事無巨細都最妥帖。
段韶華放心的同時,也交托了她去做一些其他的事。
那一日,段韶華用心準備了幾樣禮物,均用紅紙包的妥帖。想了想,支開其他人,小聲吩咐了東兒送去袁家漳的府上。
這個名字東兒倒是聽過幾次,似乎還是宮裡當差的。卻不知,段韶華怎麼會和他有了聯係。
且先疑著,東兒點數著那些禮物,半是笑著,“這些可花了公子不少銀子吧,其實來日方長,公子該給自己留點私己才好。”
這話若是從前說還好,現在聽了,段韶華也不過無奈一笑。
對現在的他來說,有再多的私己也是無用。
正說著,驟然從門外響了一聲進來,“你們主仆二人在說什麼體己話?”
乍聽了裴靖的聲音,東兒麵上一白,立是俯了身請安。
眼看著裴靖走進房來,段韶華也未曾料到,一驚後又緊著恢複了常態,笑道“王爺怎麼突然就來了,外頭那些丫鬟怎麼也通報一聲!”
“不必那麼麻煩。”裴靖一掃那些包的通紅的禮物,露了兩分疑惑。
段韶華忙朝了東兒道“都拿下去吧,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
東兒頓也明白,配合了道“謝公子賞賜。”
看東兒滿懷著厚禮,裴靖的臉上微露了兩分陰鷙,不過又是對著段韶華笑眯眯道“你對她這般好,本王可是要吃醋的。”
段韶華當個玩笑聽了,“王爺也待我好,我是不能忘的。”
裴靖挑了挑眉,“你還是第一次說這種話。”
疑他看出了什麼,段韶華微斂了笑意,“也是,對王爺我怎敢說什麼重話,不怕被處罰嗎!”
裴靖歎了口氣,“你看你,倔脾氣又上來了。”
段韶華睨了他兩眼,“若改不過來,王爺就不喜歡了嗎?”
這話說的裴靖喉中一哽,“本王在你眼裡,就成了見異思遷了。”
聽這話,似是有些不開心了。他言語中的不快,讓了段韶華心肺一窒,猛揭了一層混沌。
他清醒過來,這不是從前。
心跳慢慢急切,段韶華有些擔憂的看了看裴靖,看到了卻是他洋溢笑容的臉。
“罷了。”裴靖捏了捏他的手隻做懲罰,“再這樣下去豈不是又回到了以前,今日起本王會改,你也不要一味的跟本王嗆聲了。”
段韶華驚疑的看著他,這或許就是該是裴靖最大的讓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