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沒料到他如此反應,她微微一怔,目不轉睛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的輕笑出聲,“其實你人不錯。”
“沒事的。”
微涼的手覆到他的手腕處,眉宇間的冰涼緩緩融化,一時笑得極是溫柔,“我穿著和吉野學姐一樣的冰帝校服,也會第一時間告知樓下等著司機。”
“鬆山貴一不會對我怎麼樣…更何況…”
她微微彎起雙眸,流轉的眸光下沉至被擠在兩人之間的那個紙袋上,“那藥是道具…我猜再怎麼奸惡的人心頭總有一處柔軟,當看到身患與自己同夥相同病症的女生時…嗬~”
“你說我全身而退的幾率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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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條櫻子的背影緩緩的走入那幢古舊住宅樓,直等到那道纖細身影沒入黑暗,冥戶亮依然僵在位置上,竟是無法思考。
他仍是不明白三條櫻子究竟想做什麼,甚至連她的話都無法品嘗出其中深藏的含意…奇怪的是,她那般篤定的神情卻說服了他。
過了很久很久,冥戶亮深吸一口氣,收回望著外麵的視線,低頭看著手心。
手心捏著一張薄薄的紙,卻是三條櫻子下車前遞過來的,她說那上麵記載著接下來的步驟,是屬於他應該完成的。
三條櫻子臨行前笑容顯得很神秘,她低低的靠在他耳邊,詭譎的語氣仿佛伊甸園誘惑人類先祖墮落的毒蛇。
‘相信我,完成它你會收到意想不到的驚喜。’
‘為什麼是我?’冥戶亮記得彼時他是這般詢問,帶著滿心不解。
‘因為你看上去最容易為一時衝動而激情犯罪。’
什麼意思他不明白,隻是來不及問出口,因為三條櫻子已經施施然離開;冥戶亮低下頭,慢慢地展開那張紙,將它一目十行的瀏覽一遍,瞳孔驟然收縮。
………
調查鬆山貴一的過往,相信他不是初犯————如果你想借用正常法律手段製裁他,你們網球部的日吉若收集情報很有一手,去拜托他,這點不用我教你。
如果你的本事再大一點,就查一查吉野小夜子的賬戶,一年前或許有異常金額支出…查到金錢流入賬戶再深挖下去…還能聯合彆的受害者共同對付鬆山貴一。
至於他生財的手段我猜可能是裸照、叫床錄音、性愛錄像之類的,今晚我會留意,以後你可以找機會(嗯~好吧是我教唆犯罪)潛入他家搜查,相信貴社團人才濟濟,一定有辦法心想事成。
拿到確實罪證,他就任你處置了。
冥戶同學,‘兵不血刃’才是藝術,所以請不要滿懷殺意,你還年輕,沒必要為此賠上一生。
看到這裡,冥戶亮猛然收緊手掌,五指幾乎穿透薄薄紙張————三條櫻子!你這女人腦子裡裝的什麼啊啊啊!
怒火瞬間燎原。
有…有哪個女孩子會把[嗶嗶嗶——]大刺刺寫在紙上給男生看啊!混蛋!
冥戶亮覺得自己整張臉都燒起來,直等到炙熱幾乎焚毀理智,深吸幾口氣,狠狠壓下肆馬奔騰的昏亂思緒,將紙張揉成一團,默默塞進褲子口袋毀屍滅跡,抬手重重揉搓額角。
良久,沉澱下來的思緒中悄然浮現幾縷讚同之意。
不可否認,三條櫻子的分析有幾分道理,冥戶亮也不是沒想過和她一樣的應對手段,隻是他顧忌著吉野小夜子的名聲。
倘若真的查到什麼…交給警方後,鬆山貴一是會得到應有懲罰,可是…之後又該怎麼辦?知情的人心中,是不是之後每當想起吉野小夜子,心情就不再是悲傷而變成…嘲笑呢?
冥戶亮不願意賭那個結果,說他自私也好,總之他就是不願意破壞吉野小夜子在所有人心中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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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戶亮怔怔盯著車頂出神,任由時間在他的混亂與死寂中過去。
他總覺得三條櫻子的計劃中…藏著不為人知的部分,怎麼說呢?冥戶亮雖然不是很細心,觀察力卻還是有的。
三條櫻子給出的行動計劃,以及她今晚的言語中…有一些模糊的地方弄不清楚。
搖了搖頭,冥戶亮開始細細回憶對方的言行以及彼時她的表情…過了很久,深褐的眸子微微睜大,複又收緊。
想起來了!
‘我隻是不願意繼續被糾纏,嗯哼~在夢裡。’————這是最不對勁的地方!三條櫻子不願意被鬆山貴一糾纏的話,要擺脫不是輕而易舉嗎?
怎麼會說‘每夜每夜都夢見很辛苦啊~’?她還隱瞞了什麼?!
還有!
冥戶亮倏然一驚,整個人幾乎跳起來————是他疏忽了!該死!他竟然忘記警告三條櫻子鬆山貴一和失蹤的白川夏子相識!
雖然那或許微不足道,可如果…
想到那個可怕猜測,冥戶亮忙不迭探手按住車廂把手,手腕一沉就要推開車門衝到樓上去,身形方才一動…
“櫻子小姐…”駕駛室的司機驀然出聲,同時發動引擎。
冥戶亮一怔,回過頭卻看見樓房出口處亮起昏黃燈光,有兩道身影並排走出來————三條櫻子,和她身後極是俊美的少年。
………
冥戶亮反應極快,幾乎條件反射的矮身躲到車門視覺死角處,過了一會兒,另一側的車門緩緩開啟,三條櫻子挾著微涼空氣坐到位置上,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
“冥戶同學動作很敏捷。”也不待他回答,她轉頭對著駕駛室輕聲叮囑,“開車。”
轎車的速度由緩而急,兩側路邊燈光陸續掠過,照得三條櫻子的臉龐忽明忽暗,半晌,她看了他一眼,眯了眯眼,“怎麼樣?我的計劃?”
“不怎麼樣。”冥戶亮悶哼一聲,自夾縫間起身,轉了轉肩膀,裝作如無其事的問道,“你全身而退?”
說話間,視線不住在三條櫻子身上打量,良久,微微鬆口氣————她的衣著很整齊,應該沒出什麼岔子…那麼…
“‘看到身患與自己同夥相同病症的女生’是怎麼回事,你最好解釋一下。”
先前她口中的‘和吉野學姐一樣的冰帝校服’或許能觸動鬆山貴一,那麼另外這個怎麼回事?!還有,無論怎麼解釋,三條櫻子的理由都異常牽強!
這點冥戶亮很肯定,他眼前這女人隱瞞的東西非常之多!多到令人暴躁的程度,“不是合作關係嗎?!你全部給我說清楚!”
麵對他堪稱暴喝的叱問,她先是歎口氣,然後慢慢探進包裡,幾秒鐘後摸出一個棕色長型錢夾,打開,拈著一張信用卡在他麵前晃了晃。
“如果要騙財,對方是如何肯定我的經濟狀況?想來想去也隻有那天在‘舊時光’消費時,看到我的錢包裡有大量現金以及能夠大金額透支的卡,他的同夥通知了他。”
“因為時間距離太近,我不得不如此懷疑。”她很快收起錢包,衝著他淡淡的笑,“這是個教訓,以後要記得彆太驕奢。”
冥戶亮想了想,皺了皺眉,“是白川夏子?!英德的西門說她和鬆山貴一認識。”
這樣就說明…白川夏子的失蹤…真的如他猜測和鬆山貴一有關?!
“這是條線索,我要報警!”冥戶亮恨聲道。
可是,他急不可待從口袋中取出電話的動作被橫地伸出來的手製止。
三條櫻子把臉湊到他麵前,神色竟是譏誚,“不是喲~就算他們認識也代表不了什麼,我說的是另外一個女侍。”
“她叫麻生早苗。”
“白川夏子當眾說過,那女孩子有嚴重的心臟病。”
“所以我試了一下,鬆山貴一的反應和我想的一樣。”
她的臉近在咫尺,冥戶亮看到她的雙瞳間有極是鋒利的神采一閃即逝。
冥戶亮微微一凜,電光火石間,忽的有一種荒謬的了悟————三條櫻子…或許…她的目的或許根本就與寫給他的話背道而馳。
‘如果你想借用正常法律手段製裁他’,她此刻的眼神卻告訴他,她暗中進行著的…或許根本就是非正常的法律手段!
雖然冥戶亮也雲裡霧裡,但他卻是有這種感覺。
三條櫻子這女人…不太象擁有正常道德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