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城的暑氣帶著湘江的濕黏,裹在人身上,揮之不去。
太守府邸內,孫策一身戎裝未卸,額角尚有未乾的汗跡,眉宇間是揮之不去的疲憊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他正領著剛剛出山、一身素雅青衫的周瑜,穿行於略顯簡樸的廳堂,將長沙城中的核心班底一一引薦。
“公瑾,這位是老將軍黃蓋,黃公覆!隨我父征戰多年,忠勇無雙!”孫策聲音洪亮,帶著對長輩的敬重。
黃蓋須發已有些花白,但身板依舊挺直如鬆,抱拳沉聲道:“見過周郎!”目光如電,帶著審視。
“這位是程普,程德謀將軍!”孫策指向另一位麵容剛毅、目光沉穩的中年將領。
程普抱拳還禮,語氣沉穩:“久聞公瑾大名,今日得見,幸甚。”
接著是韓當、祖茂……一張張飽經風霜、或剛毅或剽悍的麵孔,帶著江東軍特有的悍勇之氣,向這位年輕的軍師投來或好奇、或期待、或隱含疑慮的目光。
周瑜一一還禮,舉止從容,風度翩翩,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目光清澈而敏銳,仿佛能洞悉人心。
最後,孫策引向一位穿著異域風格勁裝、氣質精乾的年輕人:“這位是孫思成王兄弟,深得異人信重,為我軍聯絡調度異人力量,居功至偉!”
孫思成笑容爽朗,抱拳道:“公瑾之名,天下皆知,今日終於得見真容!”
周瑜含笑點頭,心中卻掠過一絲異樣,異人的態度,似乎太過……篤定和熱切了。
就在此時,沉重的腳步聲從後堂傳來,一個高大魁梧,麵容堅毅,掀開簾幕,大步走入廳堂,他雖穿著常服,但那久居上位、曆經沙場的威勢卻撲麵而來。
“父親!”孫策連忙躬身。
周瑜的目光瞬間凝固!他臉上的從容笑意如同被冰封,瞳孔驟然收縮,身體下意識地微微後仰,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幻象!
“伯父?!”周瑜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和難以置信,失聲驚呼,“您…您不是…在青州…戰歿了嗎?”
孫堅看著周瑜震驚失色的模樣,堅毅的臉上露出一絲複雜而苦澀的笑意。
“是那太平道魁首,韓星河!此人…身懷驚世駭俗的…仙家邪術!竟硬生生將我從幽冥之中…拽了回來!”
仙術?複活?周瑜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頭皮陣陣發麻!這已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然而,孫堅接下來的話,如同九霄驚雷,狠狠劈在周瑜的心頭:
“與我一同被那韓星河以邪術複活的…還有…淮陰侯韓信!以及…西楚霸王麾下第一猛將…龍且!”
轟!
韓信!龍且!
這兩個名字,如同兩座巍峨巨山,帶著跨越時空的赫赫威壓,狠狠砸在年輕的周瑜心上!
韓星河!竟能複活這等震古爍今的兵仙與萬人敵!這…是何等恐怖的對手?!
“韓星河…”周瑜喃喃自語,聲音乾澀,“若…若真讓他將古之聖賢、蓋世名將一一複活…這天下…”
他抬起頭,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茫然與一絲深切的無力感,“豈非儘在他股掌之間?我等在此聚義,共謀天下…又有何用?”
剛剛燃燒起的雄心壯誌,仿佛被這殘酷而荒謬的現實潑了一盆冰水。
剛剛出山,宏圖未展,便迎麵撞上了韓信、龍且這等傳說中的名字!那將來呢?是否還會有項羽?張良?白起?衛青?……
一想到這些名字背後所代表的絕對力量,周瑜隻覺得一股沉重的窒息感扼住了喉嚨,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廳堂內一片死寂,將領們麵麵相覷,臉上都寫滿了驚疑與沉重。
“軍師多慮了!”
一個清朗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沉默,正是孫思成。
他臉上帶著篤定的笑容,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著周瑜:“此等逆天改命的仙術,豈能沒有限製?韓星河斷然不可能無休止地複活先賢。”
“退一萬步講,即便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又如何?這風起雲湧、英雄輩出的大爭之世!難道因為對手可能是傳說中的存在,我們就畏首畏尾,裹足不前了嗎?”
“我們要做的,是在這亂世之中,留下屬於我們江東孫氏,屬於軍師您,屬於在座每一位的——濃墨重彩的一筆!”
“至於將來如何…那是將來的事!何必此刻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