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淒厲的嘶喊撕裂了信都府衙內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名斥候連滾帶爬地衝入大堂,甲葉殘破,滿麵血汙塵土,嘴唇因極度的恐懼和疲憊而劇烈哆嗦,聲音帶著破音。
“鮮卑…鮮卑騎兵!前鋒已過巨鹿澤!距我信都…不足百裡!煙塵蔽日,蹄聲如雷!”
最後四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曹操猛地從主位上站起,動作因僵硬而顯得有些踉蹌。
韓信緩緩抬起頭,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深重疲憊,連日的嘔心瀝血與前夜慘敗的打擊,仿佛抽乾了他所有的精氣神。
想當年楚漢爭霸,他都沒這麼無力過。
隨後,他迎向曹操的目光,緩緩地、極其沉重地搖了搖頭,聲音沙啞乾澀,帶著一種洞悉結局的蒼涼。
“精銳儘喪,十不存一。攻城器械,儘化焦土。後方…司隸、兗州、青徐…”
“能戰之異人,十之八九,已埋骨冀州戰場。新募之卒,羸弱不堪,遠水難救近火。”
劉譽臉色鐵青,抱拳沉聲道:“大將軍所言不差!司隸、兗州、青徐,但凡能提刀上陣的異人,前仆後繼,幾乎都已填進了冀州這血肉磨盤!”
“如今城中,算上傷兵殘卒,勉強湊足十萬之數,且士氣低落,驚魂未定。憑此守城?”
“難!除非…除非能立刻從揚州、荊州再調數十萬能戰異人!否則,信都城破,隻在旦夕之間!”
“調?”
蓋英雄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廊柱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震落簌簌灰塵。
“冀州!前前後後死了多少人了?上千萬!上千萬條命填進去!填得土地都成了暗紅色!結果還是守不住!真他媽…惡心!”
韓信閉了閉眼,仿佛在積蓄最後一絲力氣,再度睜開時,眼中隻剩下冰冷的決斷:“若無強援可恃,守城必是死路。為今之計…”
“唯有棄守信都,退保河內!依托黃河天險,重整旗鼓,再圖將來!”
“退守河內?!”
荀攸失聲驚呼,一向沉穩的臉上也布滿了驚駭,“那…那我軍這兩年!從許都誓師到收複冀州…將士們流的血,耗費的糧秣,付出的無數犧牲…豈不是…豈不是儘付東流?!這兩年的血戰,就換來一個…倉皇退走?!”
他聲音顫抖,充滿了不甘與難以置信。
韓信緩緩搖頭,疲憊的眼中掠過一絲更深沉的無奈:“荀先生,非是不願守,實是不能守。敵軍援兵,自北境源源不絕!如洪流奔湧!而我中原腹地…”
“經此浩劫,十室九空,青壯凋零。異人雖眾,然能戰、敢戰者,十之八九已埋骨於此。新募者,難堪大用。此消彼長,冀州…已非我軍可守之地。難,難矣!”
“難…”
曹操重複著這個字,緩緩坐回主位。
夏侯惇、曹仁麵沉如水,眼中是壓抑的怒火與不甘;程昱、荀攸臉色灰敗,眼神空洞。
劉譽、蓋英雄緊握拳頭,指甲深陷掌心。
水玲瓏、東方鏡等玩家首領則失魂落魄,再無半分爭辯的意氣,敗軍之氣,如同濃重的陰霾,籠罩著每一個人。
兩年!整整兩年的血戰!多少運籌帷幄,多少浴血拚殺,多少玩家前仆後繼,才將“曹”字大旗插在這片浸滿鮮血的土地上!
眼看幽州門戶洞開…卻因為一夜的疏忽,連同三十萬大軍,徹底碾碎!化為泡影!
如今,連這最後一塊立足之地,也要被迫放棄!
一股巨大的、冰涼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曹操。
“來日…方長。”
“傳令!全軍——撤!退守河內!”
命令如同冰冷的鐵律,轟然落下。
撤退的命令,如同瘟疫般迅速傳遍殘破的信都城。
中軍轅門處,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韓信在劉譽、趙雲,張遼等將領的簇擁下,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如同地獄般的潰退景象。
精心構築的防線,運籌帷幄的布局,此刻都成了最無情的諷刺。
“大將軍…”
劉譽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走吧。”
.....
冀州的潰敗並未傳入中原。
徐州下邳城。
一座位於僻靜巷弄深處的院落,青灰色的院牆爬滿了枯藤,在蕭瑟的風中微微顫抖。
院內幾株老樹早已落儘了葉子,光禿禿的枝椏刺向鉛灰色的天空,更添幾分孤寂與壓抑。
青石板鋪就的地麵縫隙裡,頑強地鑽出幾簇枯黃的苔蘚,又被寒霜打蔫。
院中正屋的門緊閉著,壓抑的哭泣聲卻穿透了門板,斷斷續續,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絕望。
“嗚…我求你…求你帶我去找他!我求你了!”
張寧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每一個字都浸透了淚水。
“我實在…實在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了!一天也不想!”
說罷。她猛地抬起頭,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衝刷著她蒼白而美麗的臉龐,那雙曾經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布滿了血絲和不顧一切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