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投石車再次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每一次鐵索砸開,配重巨石轟然下墜,都像一記重錘狠狠擂在信都城頭守軍的心口上。
巴索那三米六的巨人身軀,此刻已成了唯一能抵擋城頭傾瀉而下死亡風暴的移動壁壘。
巨大的鐵盾每一次被粗如兒臂的巨弩命中,都發出震耳欲聾的金屬悲鳴,火星在盾麵與箭簇的撞擊處瘋狂迸濺。
每一次撞擊帶來的恐怖衝力,都讓巴索那山嶽般的身軀控製不住地向後滑動,巨足深深陷入地麵,犁出兩道觸目驚心的溝壑。
他咬緊牙關,虯結如岩石的臂膀肌肉在重壓下劇烈賁張,青筋根根暴起,汗水混合著飛揚的塵土,在他古銅色的皮膚上淌下渾濁的泥痕。
“頂住!巴索!”韓星河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又一具沉重的屍將被塞進投石機那簡陋的兜籃。
這些由戰死者轉化,筋肉乾癟卻異常沉重的亡靈戰士,其重量遠超之前的鬼騎兵,迫使投石車不得不一次次在巴索與龍且等人的拚死掩護下,向著那死亡城牆再推進十米、二十米……
每一次推進,都意味著巴索他們承受的壓力倍增。
鐘離歌點讚道“老大真他娘的是個戰爭天才!這種鬼點子,普天之下也就你能想得出來!”
羅長風在一旁用力點頭,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嘶啞:“天生的帥才!不服不行!”
韓星河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裡卻沒什麼得意,反而浸透著一股被命運反複捶打後的疲憊與無奈。
“都是被逼到牆角了,狗急跳牆罷了。”
“十五年前……嗬,我也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劉譽哈哈大笑“他要是當年在青州就有這手翻雲覆雨的能耐,我們也不至於被打得像喪家犬一樣!”
“哈哈哈……”
周圍幾個親衛老兵想起那段狼狽不堪的歲月,不由得爆發出劫後餘生般的粗獷大笑。
笑聲在箭雨紛飛的戰場上顯得格外突兀,卻也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勁。
韓星河抬手虛按,止住笑聲,眼神銳利地掃過前方。
“彆樂了!再去準備新的投石器!動作快!眼前這架,馬上就得報廢!”
話音未落,仿佛印證了預言。
“轟——哢啦!”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木材斷裂聲猛地炸開!
城頭一門位置刁鑽的弩車終於抓住了稍縱即逝的空隙,一支恐怖的巨弩撕裂空氣,避開了巴索鐵盾的正麵防禦區,狠狠撞在一架投石車粗大的支撐臂上!
木屑如同爆炸般向四周激射!
那架承受了太多發射反作用力,早已遍布裂紋的投石車,骨架瞬間崩解,轟然垮塌成一堆廢柴!
龍且怒吼著揮刀格開幾支射向操作手的流矢,虎目中戰意如潮。
“主公!把我們也拋進去吧!趁現在裡麵大亂,我帶兄弟們殺他個天翻地覆!”
韓星河想都沒想,斷然揮手,語氣斬釘截鐵:“彆鬨!你們進去容易,插上翅膀也飛不出來!我那些鬼騎,死了還能再召!你們呢?”
“城裡擠著幾十萬紅了眼的敵人,你讓我進去給你收屍?還是準備讓兄弟們給你陪葬!”
一旁的嬴蕩扛著一塊門板大的臨時木盾,嘿嘿一笑:“就是!連趙將軍都沒提這茬,你能有多大把握殺個七進七出?省省吧!”
龍且被噎得臉膛發紅,悻悻地哼了一聲,隻得把滿腔戰意發泄在格擋城頭射來的箭矢上。
……
總計三十名散發著腐朽與死亡氣息的屍將,被推進到極限距離的投石車,拋進了城中。
巴索和龍且這對師徒,拚儘全力的防禦圈,終於在守軍愈發瘋狂的集火下宣告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