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風卷著塵土在交趾城外打著旋兒,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漿。
二十萬大軍的喧囂凝固了,無數道目光如同無形的箭矢,聚焦在韓星河與那輛青幔馬車之間。
白雪最後那句泣血控訴——你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滿嘴謊言,管不住下半身的騙子!
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韓星河臉上,也燙在所有人心頭。
韓星河僵在原地,汗珠順著鬢角滾落,砸在象征無上權柄的南越王錦袍上,洇開深色的印記。
那身華貴的袍服從未如此沉重,勒得幾乎讓人窒息。
腦中無數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飛轉:解釋?否認?還是……破罐破摔?
不!必須蒙混過關!
白雪遠非尋常女子可比。
那些溫順如貓的女人,可以用財富地位輕易安撫。
但白雪不同,她生於優渥,追求的是近乎虛幻的“意義”與“價值”,是墨家兼愛非攻的理想國。
糖衣炮彈和權勢地位,對她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
“雪兒!”韓星河猛地抬頭,聲音帶著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的決絕與穿透力,瞬間壓過了曠野的寂靜。
“我做這一切,千真萬確是為了你!為了墨家!為了我們當初的約定!難道你忘了嗎?”
白雪正要鑽進馬車的動作頓住了,背影透著冰冷的抗拒。
韓星河深吸一口氣,語速快而清晰,如同在朝堂上陳奏軍國大事。
“你和我約定過的,要建立一個全新的國度,一個沒有高低貴賤,人人各司其職,資源公平分配,所有人都能安居樂業的理想之國,將墨家‘兼愛’、‘尚賢’的新思想,傳播下去,生根發芽!”
白雪猛地轉過身,眼眶通紅,怒極反笑:“傳播墨家思想?和那女皇帝睡三天三夜有什麼關係?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是靠睡服了她,給她灌輸了三天三夜的墨家學說吧?”
“荒謬!”韓星河厲聲打斷,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白雪,你現在冷靜聽我說!”
“第一,大漢未亡!女皇帝與賈詡聯手,雷霆手段便收拾了袁紹,曹操兩大梟雄!她的手腕和掌控力,遠超你我想象,你告訴我,這樣一個人,會輕易被睡服嗎?”
“第二,大漢立國之本是什麼?是獨尊儒術!忠君愛國,禮製綱常!這些道理根深蒂固,”
“你能說它錯嗎?不能!但你能讓女皇帝下一道聖旨,就廢除儒家,獨尊墨家嗎?”
白雪咬著唇,胸口起伏,卻沒有反駁。
“不能!誰也做不到!”
韓星河斬釘截鐵,聲音在空曠的原野上回蕩。
“我們要傳播的新墨家思想,是要去蕪存菁,最終與儒家共存於世,甚至形成‘儒墨並尊’的格局!但這需要時間,需要契機,更需要強權開路!”
“沒有女皇帝的旨意,沒有朝廷的認可,那些讀聖賢書長大的儒生,會正眼看你的墨家典籍一眼嗎?”
“會聽你講兼愛非攻嗎?你信不信,你前腳去講學,後腳就會被他們罵得體無完膚,汙蔑為異端邪說!”
“我早就告訴過你!墨家想要複興,想要真正被世人接受,唯有借助強權!”
“先讓世人了解墨家,才能談接受,在此之前,我們需要一塊絕對穩固的地盤,一個不受儒家乾擾的試驗田!”
“我們要在南越國,把墨家的新思想變成看得見,摸得著的現實,讓南越的百姓富足安樂,讓其他州郡的人羨慕渴望!隻有這樣,墨家的火種才能真正燎原!”
沉默了片刻,韓星河上前一步,眼神灼灼地盯著白雪。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什麼?是女皇帝的允許!是她下旨讓我開府建衙,裂土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