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事兒,如意的人,自然心生歡喜。
譬如宋觀舟,她身子好轉,整個人精氣神也不一樣,能與丫鬟婆子們說笑,也同嫂子姐姐們閒談,眾人瞧著她氣色一兩日內,就大好起來,紛紛覺得神奇。
許淩俏她生病之時,跟著瘦了不少。
而今宋觀舟倒開始長肉,偏她食不下咽,請了趙大夫看診之後,隻說鬱結在心,憂思過慮,氣血下沉,五臟六腑,需好生調養。
開了開胃、靜心之藥,也要等多吃兩劑方才能瞧出是否見效,但精神卻缺了些活潑,齊悅娘說是再請孫大夫,許淩俏連忙起身攔住。
“多謝嫂子掛心,隻是這腸胃裡的事兒,自來是要慢慢調理,我先吃趙大夫開的草藥,若還不得個好轉,再請孫伯伯來瞧。”
“看你姐妹二人,往日猶如並蹄蓮花嬌豔靈動,而今觀舟慢慢回轉,反倒是你懨懨下去,長此以往,誰還能看出你姐妹二人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張慧芳捧著肚子跟著點頭,“淩俏妹妹這會子放下心來就是,你瞧著觀舟,這一兩日的功夫,也就能吃能睡,說來,前些時日倒不像是生病,反而是撞邪了。”
說到這裡,不由自主往歪靠在炕床的宋觀舟瞧去。
宋觀舟苦笑,思來想去,還是選擇說出一二,“噩夢太多,但全是我那養兄的,從前一年來,少有思量,可這番生病,卻日日裡夢到他不成了。”
嗯?
齊悅娘剛吃了一口溫茶,聽得這話,連忙說道,“你年歲不大,做夢當不得真,舅公子定然好端端的。”
宋觀舟點頭。
“如今從夢中出來,倒也想著他不爭不搶的,性情自由散漫,若無意外,定然長命百歲。”
“如此想來就是。”
齊悅娘寬慰幾句,宋觀舟思忖片刻,還是低聲說道,“我與芳姨娘主仆略有牽扯,而今噩夢之中,她主仆二人總在旁側。”
話音剛落,齊悅娘麵色頓時不好。
“觀舟,你說的是父親跟前的芳姨娘?”
宋觀舟頷首,“除卻她來,也無旁人,那時大嫂子還不曾歸家,她與母親起了紛爭,也不知怎地,就往小佛院裡鴛鴦大肚小口井中跳了下去……”
齊悅娘拿著絹帕,拭了唇角水漬,“這事兒我自然知道,你本是把芳姨娘救了出來,奈何她不爭氣,沒熬過去。”
張芳慧與許淩俏對這事兒也有所耳聞,此番聽來,頓覺不可思議。
“照理來說,觀舟救了她主仆,怎地不知感恩,噩夢裡相纏,隻怕是冤魂不散。”
張芳慧話音剛落,忍冬托著點心入內,順口接了話茬。
“那主仆二人也不知怎地,纏著少夫人許久,少夫人那些日子裡噩夢不斷,怎地如今還在……”
說到這裡,忍冬抬頭,同宋觀舟說道,“少夫人,不如奴去隆恩寺上上香,請和尚給她主仆念念超度的經文,送去投胎罷了。”
“估摸著於事無補。”
她大致明白,芳姨娘與金珠如今亡命,成了孤魂野鬼,定然是看透了她的來路與將來,幾次三番,都拖著她往黃泉路上去,莫說佛家超度道家驅鬼,恐怕都是無用的。
“奴去試試,不然總這麼冤魂不散的,少夫人你身子能好才怪。”
聽得這話,許淩俏也起身,“來日我同你一起去,這次我也在佛祖跟前許了心願,觀舟醒過來,我自是要去還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