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芸連連搖頭,發簪步搖,齊齊晃動。
“父親,母親罪不至死……”
裴漸歎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的母親自以為是,罔顧人命,而今精神錯亂,早失了神智,言談不過三句,必是發瘋。芸娘,若不是為了你與辰哥兒,這鎮國公府……,散了也罷。”
他端坐管帽椅上,說話沉穩且有力度。
不急不緩,卻讓人聽得心驚膽戰。
“裴漸,你要作甚?這一府老老小小的,你不要了?”因這話,老蕭氏忽地渾身發抖,顫著聲音,反問眼前陌生疏離的丈夫。
散了?
偌大的鎮國公府,散了?
緣何說得這般輕描淡寫,一屋子這麼多人,兒孫滿堂的,不管了?
老蕭氏跌坐在軟榻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裴漸,可裴漸自入門,少有看她。
此刻也隻與女兒說話,“你入京之後,回府省親,本該是和美之事,偏聽信讒言,在這府上上躥下跳,老四家的頭一次上門拜見你,你如何待她?”
裴秋芸聽得這話,語無倫次。
“我身為長姐,母親久居佛堂,不得理事,想著岸哥兒年歲不小,膝下空空,一時心急罷了……”
“那是心急?”
裴漸長歎,“劉珂寵愛妾侍,生出庶出長子,你何等心碎,書信回府,惹得為父擔憂不已。”
恨不得請儘天下名醫,給裴秋芸調養身子,好能一舉得男。
如今,如願了,從前她過過的苦日子,如今都忘了。
反而強加於旁人身上……
裴漸不多言語,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對許久未見的女兒,生了太大失望。
宋觀舟立在屏風處,裡外都能張望到。
她聽得裴漸這話,心中生了感歎,原以為公公就忘了她曾受過的委屈,想不到——
也罷!
又聽得齊悅娘軟聲說道,“父親,長姐並無他意,您老消消氣,這公府上下,我們這群兒孫,還指著父親您過活,您瞧著我們這些小輩做得不對的地方,該訓斥該責罰的,孩兒們都聽從您的。”
可彆說那等散夥的事兒。
裴漸微微仰頭,看著佛堂屋頂,“老三母子的慘狀,芳兒年歲小小,冤死在這佛堂裡,連著你們四弟妹,都差點死在澗水房,那害人的地兒——,嗬!”
最後一句冷笑,像冷不丁射出來的竹箭,紮破了蕭氏的心臟。
她滿臉恨意,“我就知道,你念著那對賤人母子,裴漸,夫妻幾十載,風風雨雨走過來,你是半分不記得我蕭慕雪的勞苦!”
自入門來,裴漸頭一次轉頭看著老蕭氏。
“記得你的種種罪行,如若是尋常人家,夠你死百次千次,偏你的好女兒好侄女,為你打抱不平。若不然,今兒我當著幾個孩子的麵兒,與你抽絲剝繭,說個明白?”
“裴漸,你胡說!我何曾害過人命?”
“大海,不曾聽得我所言嗎?”
裴海趕緊回身,躬身答道,“老爺,屬下這會兒就差人去叫。”
“……彆忘了二弟,如若二弟不在,把樺哥兒也叫來,一並做個見證,這鎮國公府,老夫早就不想管了,就此說明,老夫上書,請聖上裁決。”
“你要怎地個散了?”
老蕭氏眼神灰暗,“這府邸上下的人,你都不管死活了?”
裴漸似是不曾聽聞,“隻苦了我的辰哥兒,白白做了世子好些年,到頭卻失了爵位。”
啊?!
蕭引秀聽來,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