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隱隱約約覺得不對,直到踏入老太太的房門,才感受到秦老夫人的擔憂。
“我的兒,月餘不見,你怎地清減了大截?”
拉著裴岸到跟前,上下打量,任憑裴岸解釋,老太太也隻說他憔悴了不少。
“莫怪我婆子閒事多,早間聽得二郎說你媳婦還沒歸家,這是怎地了?”
裴岸側首,就見秦慶東早用扇子遮住了臉。
知老夫人的意思,他低歎道,“讓您老人家擔憂了,其實並非多的事兒,觀舟素來就想著莊子裡清淨,要長住些時日,至於我不曾一同前去,乃是因為上值,來回奔忙,苦不堪言,方才歇了住在莊子的想法。”
“好孩子,我知你們小兩口鬨了些彆扭,隻是孩子啊,夫妻本是一體,一分為二兩處居住,時日長來就違了天地配婚的意,也冷了你們小兩口彼此的心,萬萬不可執拗下去。”
裴岸應聲應了是。
“姨媽說得對,是我不該與觀舟置氣,來日待天氣好時,我就去接了她回來。”
秦老夫人拉著裴岸的手,連連稱讚。
“好孩子,你自來是心胸寬闊,這事情上頭定然是觀舟七八分的不對,她比你小幾歲,你嶽家上下,就這麼一根獨苗,寵愛頗多,倒也多了天真,少了些隨和。”
“……姨媽是知她的,本事大……脾氣也是大的。”
秦老夫人聽來,甚是認可,“所以你去勸她,沒準兒這丫頭還要為難你,隻是可憐她沒了娘家,也沒個長輩去勸說,索性我這老婆子管這攤子閒事,與你同去,把她接回來。”
這——
裴岸想拒絕。
但看著老太太慈藹的眼神,他欲言又止,最後垂死掙紮,“姨媽,前些時日我是去過的,但她說要再住些時日,我埋怨了兩句自己要做事,住在莊子來回艱難,就被她攆回來了。”
“唉!”
秦老夫人聽來,歎氣連連。
“我去說說她,你們府上,你母親禮佛,不管家事,你父親也不能說抬手指著兒媳教導。這事兒上頭,是觀舟不對,瞧來瞧去,姨媽托大,此去莊子上,定要好生與她說道說道。”
裴岸略有些為難,“這麼大老遠,天冷風大的,就不勞駕姨媽了,我明日裡旬休,自去請她,若她再不回來,我再鬥膽到姨媽跟前求您老人走一趟。”
“何須跑兩趟,今兒我叫二郎把你喊來,就安心在府上住一夜,明日早上,從我府上去,這孩子……,不懂事,放著你這麼好的郎君不知心疼,還要鬨脾氣兩處居住,成何體統?”
見老太太板著臉,斥責宋觀舟的不是,裴岸也覺得心裡過意不去,他有些語塞,但還是低聲說來,“姨媽,是我不對,大過年的與她鬨脾氣,說了幾句讓她難過的話,夫妻方才生分——”
“隻是幾句話,無非是話趕話說出來的違心之語,哪裡就值當她耿耿於懷,你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大小就知你是個穩重儒雅的,平日裡說話慣常是暖人心窩的,這等無心之語,觀舟身為你的妻子,就該互相體諒。”
“姨媽說的是,也是我心急,說了些傷了夫妻情意的話。”
“好,我就知你是明事理的好孩子,觀舟那邊,姨媽去好生說道,八輩子難修得夫妻緣,不可生了悶氣,成了隔夜仇。”
老太太三言兩語,一錘定音。
回到秦慶東的院落,裴岸一聲不吭,直到用飯,都悶悶不樂。
秦慶東生了逗弄之心,“是怕觀舟把你打出來?”
裴岸搖頭,“老太太一片好意,隻怕我……我們會辜負她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