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瀚走出湯池門外,指著湯池倒座房牆角發現的腳印,蝶舞蝶衣一看,大驚失色。
“四公子不曾來到這地兒,說來,這月餘,四公子幾次來探望少夫人,都止步於正房,也是今日忙著要走,才到湯池來尋少夫人的。”
蝶衣說完,還走了一遍裴岸的路線。
與倒座房後牆角毫不相乾!
“大人,有發現。”
正在何文瀚帶著幾個屬下盤問臨山和兩個丫鬟時,羅文驚呼起來,他聞聲走過去,就見羅文站在梯子上,低頭喊道,“大人,這窗戶紙屬下拚湊起來,除了被箭矢射穿的地方,下方窗格上的窗戶紙還被捅了個洞眼。”
蝶舞一聽,立時咒罵起來。
“少夫人鳧水,合著這獨眼賊早已知曉,真是爛了心肝肺的。”
一番查探,幾乎能篤定餘成在這牆角上下自如,他搭設的枯木也被找到。
但幾乎能篤定,在逃離時他是摔到外牆下的荊棘之中。
餘成不好受。
他半死不活的被人從水裡撈出來,入眼就看到熟悉的麵孔。
“石……石護衛!”
石亮提著把短刀,正在削指甲,他曬著斜陽,坐在水邊的石頭上,神態輕閒,很是愜意。
眼見餘成清醒過來,他努了努嘴,“餘成,你倒是命大啊,我親自埋的你,沒想到你竟然死灰複燃,嘖嘖!”
當初,金蒙處置了餘成,沒了氣息之後,石亮帶著人去掩埋屍首的。
荒郊野嶺,埋在地底下三尺深,竟然能活過來。
餘成半張臉上都是被荊棘刺傷,這會兒說句話,都扯著皮肉疼,更彆說身上摔傷的地方。
約莫在腿腳處,傳來鑽心的痛。
應是從涵洞上頭跳下來時,崴到的。
他半個身子還在水中,有些動彈不得,“你為何救我?”
當初,在三尺深土之中,他竟然醒了過來,興許是石亮包裹他屍首的東西撐住了泥水的浸潤,興許是三更天的暴雨,更多的有可能是刨他屍首等著果腹野狗。
冥冥之中,一切讓人害怕的,都讓他苟活下來。
“你倒是神不知鬼不覺的,竟然摸到了這裡,若不是我也恰好到這裡來看看風景,定然是救不了你的。”
“你不殺我?”
餘成看著石亮,幾分疑惑。
當初,石亮處置自己時,可沒有半分手軟。
他忠心大將軍,自己跟著姑娘,偶有打過交道,但更多的是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殺他之時,毫不眨眼。
哪知,而今還救了他。
餘成在水裡凍得瑟瑟發抖,石亮卻視而不見,拿著短刀在幾個指甲上來回摩挲,刀刃的寒光在夕陽下,讓人不寒而栗。
“殺你作甚?隻是你既然苟活下來,為何不自行討生去?”
餘成垂下眼眸,斂下所有情愫。
良久之後,方才抬頭。
“大姑娘,受了太多苦,我不放心,本想著回來看一眼就走,奈何大姑娘處境如此糟糕——”
說到這裡,餘成聲音低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