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一三年,初夏。
夏口港,楚軍水陸兩軍,混合大營。
“噢?這麼說,這個張純,是帶著他一家老小,前來投降?”士頌放下了手上的軍報,難得來了興趣。
自從自己率軍十萬,屯兵夏口以來,東吳這邊,前前後後,送來降書的人可不少。真真假假,難以辨彆。
但親自前來,還帶著自己的妻兒老小,這個張純,倒是頭一個。
“他就不怕我不收他,直接把他全家都砍了嗎?”
“他兒子多大?”
士頌隨口一問。
身邊侍立的楊修,立刻回道:“他兩個兒子,大的七歲,小的三歲,一妻兩妾,全部都帶來了。”
“其父張敦,是吳郡張家的旁係子弟,早就亡故。”
“他應該是在家族內部,不被看中,如今見東吳大勢已去,作為試探之人,丟了出來。”
“張家兩頭下注也好,還是他真的為求自己活命也好,隻怕還真是真心來投。”
作為大家族子弟,楊修對於張純的投降,還是很認可的。
“既然是帶著家小來投,我且收下,讓他先去安頓家小,而後再來見我,給我說說江東情報。”
片刻後,張純被人引導,來到了士頌的麵前。
他匍匐在地,額頭緊貼地麵,因為緊張和恐懼,身體微微顫抖。
“你是吳郡張氏的子弟?”
士頌的口氣不佳,顯然不怎麼待見這個張氏。
張純聽出不好,立刻回應道:“我家隻是旁係子弟,在吳郡張家內部,也是多受欺淩,絕無半分欺壓百姓之事。”
想來是這個張純,在來投效之前,仔細打聽過士頌的喜好,再加上東吳既然派他來“詐降”,多少也會給他些囑咐,讓他知道士頌是個看中平民百姓,遠勝於世家的人。
士頌微微頷首,說道:“想來也是,否則你又何必背叛家族,前來投我。我也直說好了,即便是你投降於我,後麵我拿下吳郡,你張家的那些田產財貨,我依舊要充公的。”
張純顫聲答道:“那些都是張家占據的不義之財,和我無關,我自然也不會覬覦。”
“不錯!”
士頌難得給予了這人一點肯定。
“今日前來,說是有東吳水寨,還有那尋陽城周邊的防線輿圖,一起獻給我?”
既然士頌都詢問了,張純立刻拿出兩幅地圖,高高舉起。
這兩張圖,自然還是由許家老大伸手來接。鬼知道眼前這個看似廢物的江東士人,會不會是個比較會演戲的荊軻。
要是讓他靠近士頌,展開輿圖,誰都怕他最後抽出一把匕首。
還好,他沒有這個膽子。
而且,這個江東大族子弟,似乎是真心投降。
“魯肅本想讓我前來詐降,所獻吳水寨詳圖,皆是真圖,就連橫江鐵索的位置也都一一標明。魯肅的打算,當是讓我引西楚戰船,前去攻寨。”
“但是東吳那邊,會直接放棄水寨,他們早就在水寨之中布置了引火之物,一旦楚軍攻寨,他們便會自行點火。”
“等大火一起,東吳水軍,便會殺出,將陷入火海的楚軍水師逼入絕境。”
楊修笑道:“魯肅,倒也是個果斷的人,偌大的水軍軍寨,說不要就不要了。”
張純對著楊修行禮拱手,而後繼續說道:“那魯肅還讓我哄騙楚王,說他魯肅病重,東吳軍心渙散。”
“這話雖然是假的,但這些時日,魯肅殫精竭慮,確實消瘦不少,如今孫權又逼著他打開局麵,他的狀態,的確不太好。”
聽到這裡,士頌來了興趣。
“說說看,東吳內部,如今是個什麼光景?”
張純拱手回答道:“聽說楚軍攻占建安郡,海軍又襲破臨海郡和吳郡,揚州後方,已經亂套。孫權隻能收縮兵力,固守丹陽郡,防備楚軍攻擊秣陵。”
“為此,孫權大發雷霆,下令魯肅,務必儘快擊退楚軍,否則,東吳後方,再無力供給糧草輜重了。”
士頌聽了這消息,和賈詡對視一眼,心中頗為得意。
自己這次征東吳,還真就是以另外兩路為主,自己這邊,看似楚國主力,但其實自己並不準備強攻,而是後麵留著力量,準備防著劉備的。
臉上,自然是換上了老表演藝術家的笑容,即便是自己心裡再如何不喜歡這個張家子弟,依舊好言安撫。
“張先生快快請起。先生既誠心歸附,獻此厚禮,本王甚慰。江東若能多幾個如張先生這般識時務者,我哪裡還需要這麼麻煩。?”
而後,士頌轉頭對賈詡,楊修說道:“既然魯肅被孫權逼急了,特地下套,想要算計我們,那我們乾脆以不變應萬變,繼續堅守於此。”
“等甘寧,徐晃兩部人馬彙合,拿下他東吳後方,魯肅這十萬大軍,隻怕就不戰自潰了。”
楊修對此,大為讚同。
但賈詡卻微微一笑,並未多言。
張純則接受了士頌的獎勵,家人會被送去襄陽,本人也留在軍中,隨軍參讚。
待他被人帶走,處理軍中雜事去後。
賈詡卻對士頌,說出了自己的分析。“此事,隻怕還未結束,東吳那邊,定然還有後手。”
“這張純膽小怯弱,又非張氏嫡係,東吳肯讓他帶著家眷來投,一定會有所防備。”
話語未落,旁邊又有一小校前來報告。
“水寨外,有一青年人,自稱東吳安東將軍賀齊之子賀達,有十萬火急的軍情送來。”
“哦?”
士頌和端坐在陰影中的賈詡目光一觸,彼此眼中,儘是心照不宣。
“傳!”
賀達昂然而入,身上穿著破舊漁民服飾,步履沉穩,倒是有幾分少年將軍的風采。
“降將賀達,拜見楚王,我家得到秘密情報,特來稟明楚王。”
他之所以口稱降將,是士頌大軍來此後,東吳那邊,不少武將謀士,都暗中給自己送過投降的書信。
雖然士頌並沒有當真,隻當是這些人給他們自己留一條後路而已,也懶得去揭穿。說不定這些假投降的裡麵,就混進來一個真投降的呢?
就比如張純這種沒骨氣的慫貨。
楊修喝問道:“故弄玄虛,有何情報,儘管說來!”
賀達看了眼楊修,知道能站在士頌身邊的人,不可輕易得罪,立刻拱手行禮,而後問道。
“敢問大王,可有東吳四姓之一,張氏家族子弟張純,前來歸順?”
楊修笑道:“是又如何?”
“此人,乃是詐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