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族此次的交鋒開始後,拉斐爾身上的擔子立即就重了許多,它既要救治陸陸續續前來的傷員,也兼顧安撫民眾情緒的責任。
拉斐爾的治愈咒術很厲害,它隻需要用手覆在傷口處,金光閃爍之後,傷口就會痊愈,但這是一件極耗費精力的事。
一開始,拉斐爾會帶言思跟著它一起去主醫坊。可隻去了兩次,它就不再讓她去了,給出的理由一是不想讓她看太多血淋淋的傷口,怕她害怕;二是,在醫坊不如在住宅舒適。
言思就任由拉斐爾安排自己的去處,也不推脫拒絕,她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給彆人添麻煩。
由於隻能待在拉斐爾的住宅,她對於現在的戰事發展一點也不清楚,每當她詢問拉斐爾戰事相關的問題時,它就會說一些很空的話,什麼雙方正在僵持之類的。
不難想到,它大概是不想讓自己對這次戰事涉足過多。
今天是加百利離開後的第四天。
拉斐爾回來時,小人類正在後花園的草地上坐著看書。
言思見天使臉色不太好,以為它是勞碌過度了。她合上書起身迎接它,道:
“拉斐爾,你回來了。是累了嗎?”
“嗯,有一些。”
它對小人類笑了笑,二人並肩而坐。
“你也要好好休息,不要太操勞、太辛苦。”
拉斐爾看向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它眼神中的柔和如常,卻多了幾分愁緒。
“好。”
言思感受得到它在看著自己,卻不知道該再在說些什麼好,就這樣沉默地抱腿而坐,把目光朝向了腳邊的草地。
“言思……你好像一個天使,好溫良……”
她聽著拉斐爾說這話的聲音有些空靈,看來它確實很累。
“……謝謝。”
日溶溶,風溶溶,氣氛很安逸,直到有一個六翼天使來找拉斐爾。
它是短直金發,手腕、腳腕上戴有金鐲,模樣斯文。到來後,它沒有落地,而是懸停在空中。
“烏列爾。”
“拉斐爾,惡魔已經下了最後警告,右翼天使們也越發不滿了,我們現在就要做決定。”
天族內部並非沒有矛盾,它們分了左、右兩派。左翼嚴正,堅決抵抗,被大多數天使擁護支持;右翼綏靖,意欲以可讓步的資源換取和平。
烏列爾語氣輕飄飄的,卻透著一種不容置辯的威壓。
“米迦勒和我一致認為,該拿她去交涉。”
拉斐爾兀自垂下眸子,沒有回應烏列爾,而是對著小人類緩緩開口道:
“言思……一直都想離開嗎?”
它的目光縹緲,像在看她,又好像看的不是她。
她本來想直接點頭承認,可是麵前之人神色中無處安放的哀愁讓她的身體頓住了。
放她離開難道不是目前最好的選擇嗎?
為什麼拉斐爾會不開心?
“拉斐爾,讓我回魔族,目前的情況可能就會沒那麼焦灼了……天使們,也不會私下有不滿了……”
在醫坊的時候,其實她也聽到了點兒不太順耳的“牆角”——縱然大多數天使是友好的,可是就現在天魔兩族臨軍對壘的局勢,有人反感她這個身份尷尬的人類也是情理之中的。
幾秒的沉默後,拉斐爾語氣和神色又換回了像平常一樣溫柔的狀態。
“好,我知道了。言思,希望能再見到你。”
小人類並沒有回應這句話。
烏列爾知曉它是已經同意了,直接來到小人類身邊,將她抱起後就轉身飛離,隻留給了拉斐爾一句沒什麼溫度的話:
“它不會回來了。”
言思還以為烏列爾口中的“它”是自己。
……
到了三層雲上時,言思看見整齊莊重的天使陣列,以及一抹熟悉的身影。
加百利在這兒!
它手腕上的花環還留著,隻是已經乾枯了。
“加百利!”
言思見到它下意識地就喊出了它的名字。
加百利此時並不像之前那樣“熱情洋溢”地和她說話了,它的眼神有些躲閃,像是做了什麼錯事一樣。
言思朝它伸手,比起不認識的天使,她覺得被加百利抱著安心一些。
它接過小人類,臉色還是繃著。
“言思……我……”
就在幾天前,它還言之鑿鑿說不會讓她再落入惡魔的手中,可轉眼卻要把她送出去做交易。
天族隻能勉強牽製魔族的進攻,更沒人能奈何得了薩麥爾。魔族殘酷的競爭製度和天族安逸的生存環境就決定了兩族軍隊能力的高下。
言思自然能體察到它的情緒,扯了扯它的衣襟,輕聲道:
“我們去看天使打架。”
加百利的指尖有些發麻,它看見小人類腰間還彆著自己的羽毛,隻覺兩雙羽翼更加沉重了。
它很想對她說自己會接她回來,可怕兌現不了,不敢說。
現在,它嘗到苦頭了,後悔自己沒有好好練功,怨恨自己沒有強大到能守護整個天族的安寧、能守護想守護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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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百利帶著言思落到一片空曠的原野上——這是惡魔指定的地點。
二人到時,米迦勒已經在那裡了。很快,薩麥爾來了,不過它沒有帶上他的人質。
方圓百裡之內,就隻有一個惡魔、一個人類和兩個天使,並沒有連山排海的軍隊。
言思看見薩麥爾的時候眼眶立刻就紅了,她想喊他,卻又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在天使懷裡無助地看著他。
薩麥爾目光麵向敵人時素來狠戾,隻是在看向小人類的時候柔軟了片刻,在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後,又立刻冰冷了下來。
“你為什麼不帶老精靈王!”
加百利憤怒地開口,就連抱著小人類的手臂也因火氣而收緊。
薩麥爾早就看不慣加百利了,如果不是米迦勒護著它,它早就沒有和他說話的機會了,更不會有資格抱著言思、戴著言思編的手環站在這裡。
他沒理會這個蠢天使,隻是陰鶩地盯著米迦勒。
“把她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