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上擦破皮肉的地方已經結痂了,關節處一圈的淤痕略有淡褪。淨生的皮膚出現這麼一大片青紫實在是刺眼得很。
按理說,在身經百戰的惡魔麵前,這種平常的磕碰傷不值一提。
可薩麥爾卻越看越覺得嚴重,麵色一直愀然緊繃。他原以為隻是小傷,沒想到她整個膝蓋麵都是淤痕。
他一手捏著她的小腿肚,一手拿著沾了藥水的棉巾在結痂處擦拭消毒。
“還疼不疼?”
“不疼了……還是我自己來吧,薩麥爾。”
肯定是好不了那麼快的,膝蓋也還有一定痛感的,不過,她覺得並沒有大礙。
小人類伸手去拿惡魔手裡的棉巾,畢竟是膝蓋受傷,又不是手受傷。
毫不意外,她的意圖被惡魔擋了回去。
“坐好。”
見他執意要給自己上藥,而自己也阻止不了,於是一直到包紮完畢,言思都沒再亂動了。
第二個歪扭的蝴蝶結成型時,這個漫長的換藥過程終於結束了。
正當小人類以為可以逃離桎梏之時,頭頂傳來一道微慍的聲音掐斷了她希望的火苗。
“要是我不提,你就真準備一直不告訴我了,是嗎?”
察覺到他生氣了,言思不太敢去直視他的眼睛,也不敢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她耷拉著腦袋,閃爍其詞道:
“……這不嚴重、過兩天就好了。”
這個回答不儘人意。換句話來說也就是,她確實不打算告訴他了。
薩麥爾心情更差了。
“你覺得這不嚴重嗎?過兩天就能好嗎?我不提,就想看看你什麼時候告訴我,沒想到你還真就一直不告訴我了。”
他抬手稍微分開小人類合攏的兩膝,向前上了一小步,身體緊貼著桌邊。
“不是說了好多次不舒服要第一時間告訴我麼,這句話怎麼一直聽不進去?”
她反射性地向後仰身,然而,惡魔的手臂早就攔在她背後了,並不給她留一絲躲閃的機會。
“言思,抬頭,說話。”
他的語言、動作、神情都充斥著強烈的壓迫感,這是她先前從沒覺察到的。
頓了幾秒後,言思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抬頭看向惡魔,由於緊張,她抵在桌麵上的手掌不知不覺間都收成了拳頭。
“我、這個……就是看著嚴重,我的皮膚是這樣的,更何況,小傷小痛也不礙事的。薩麥爾,你彆擔心……”
赤裸裸的不安從小人類眼底湧出,像一簇簇細小的電流,竄進惡魔的身體裡,迫使他剛染上的慍色又褪離而去,語氣也無可奈何地軟了回來。
“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也知道你不嬌氣,但是小言思,你這樣做不對。”
惡魔用指尖梳理著她的鬢角,語重心長道:
“讓你告訴我,不是要怪你,我怕你處理不好自己的傷,甚至你就不管了、像剛才一樣。你告訴我,我雖然不會醫術,但可以去能給你買藥、帶你治療,你也會好得快一些。我知道,受傷是很正常的事,但不能藏著啊,你以為沒關係,可萬一出問題了,怎麼辦?是不是,小言思?”
聽著聽著,小人類的腦袋又垂下去了,聲音很小道:
“嗯……對不起……”
她很早就能生病時自己一個人默默去看病吃藥了,身體不舒服時幾乎不會主動和彆人講,也更習慣獨自處理能解決的問題。
可原來在惡魔這裡,閉口不講也是要接受批評的。
“我下次一定告訴你。”
二人對比之下,她的身形顯得很小,此時又縮著身體,就像在無聲地向人尋求庇護與安慰一樣。
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惡魔突然就後悔剛剛對她嚴厲了。
他輕柔地摸了摸她的眼角,舒緩了卡在喉頭的一口氣——
萬幸,她沒有哭。
薩麥爾溫聲細語地說:
“好,記住了就好了。小言思乖,想去睡覺是不是?那我們就去休息?”
“……嗯。”
他收緊臂彎,護在小人類的肩甲處,又用胳膊托起臀部,抱起她向寢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