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秋葵等等,你說我的預感很準是什麼意思?
李微·周三出診還記得灰鯨嗎?
王玨剛剛還奮起打字的手突然停住了。
李微·周三出診他剛還親切地跟我叫你小家夥。
“……”
王玨抬頭看了看手銬,發現尺寸格外合適,嚴絲合縫。
李微·周三出診等我回去。
路上遇到一點麻煩,二十分鐘的車程他走了半個小時。
李微這次終於打開了真正客臥的門。
他捏著王玨的手腕,把他的手銬一下解開了。
“起來。”
對麵的人握著發麻的手腕,很自覺地爬起來。似乎從他進來開始,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李微一步一步把王玨逼到背抵櫃子上,發現他身體佝僂著,驚惶不定的臉色白得驚人。
李微突然想起當時王玨在刀架脖子上時,還要鎮定交代他幫自己整理死後儀容。可現在,雖然不排除身體虛弱的原因,他還是能看出他緊張了。
“不是不知道我有組織嗎?”李微平和的語氣中透著幾分涼薄,“現在老大都來吩咐我關照你了。耍我,你很有一套。”
王玨沒所謂地聳聳肩“你現在是要殺我了?”他仰頭,自己主動露出纖細蒼白的脖頸,“你來吧,這次果斷一點。”
李微真就伸出手去,最後隻是指節搭在他頸窩的動脈上,果不其然摸到了狂跳的脈搏。他眯了眯眼,緩緩道“我不殺你。”
“哈哈。”王玨笑得一臉燦爛,可微顫的語調還是暴露了他,“我可是上了灰鯨的追殺名單,不殺我,死的不就是你了嗎?”
“你覺得他想讓我殺你?”李微湊近說道,“他明顯是要活的。”
“他可不是講情分的人,他要活的,隻能是因為有把柄在你手上。”李微道。
“嗯,聰明。”王玨努努嘴,“我的確有把柄。那他讓你抓我了?”
李微略一思索,說“沒有。”
“那就對了,他已經不信任你了。”王玨繼續笑道,眉梢挑成一個好看的形狀,“從你殺了那個所謂的嘍囉開始……不,是從我出逃了你沒有上報開始。唉,但這也不能怪你。誰讓他們從來沒告訴過你我的故事呢。”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隻能跟你一個陣營了?”李微也頗有意味地笑了,“這不符合邏輯吧。我為什麼要上報一個陌生人的行蹤?而且他從不在意嘍囉的性命……能讓你這麼覺得的,應該隻有你那所謂的故事吧。”
“的確,所以要聽我講嗎?”
李微笑了。
他在設計他,挑撥他和灰鯨的關係,而且似乎勝券在握了。
他倒是想聽聽什麼事足以作為把柄要挾殺手集團的老板灰鯨,可一想到自己被耍了——
“是不是我一直對你太好,讓你太自信了?你知道在我們這反水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要被所有殺手追殺一輩子。
“他們不會圍堵你,甚至不會見你。他們隻會在你隨手買的衣服上、杯子的瓶口上、你搖下車窗的粉塵裡加上一點教科書裡都沒有的物質,會把寄生蟲放在你的食物裡偽裝成蚊蟲叮咬你,讓你每分每刻戰戰兢兢,隨時隨地不得好死。你知道心絲蟲嗎?做手術時把心臟剖開一點,切口處就會露出無數條像白麵條一樣的蟲子,翩翩起舞。”
王玨抿著嘴,不說話。
“你覺得我在乎什麼?你覺得,我會因為什麼選擇和你一個陣營?”
王玨微低著頭,線條平緩的五官陷進陰影裡。良久,他才開口道——
“可惜他現在已經認定你被我拐跑了,不過他沒說讓你抓我應該是試探,是要等你的說法,看你是不是真的叛變了。”王玨突然笑了一聲,心下仿佛決定了什麼,語調輕浮起來,“你當初不殺我,我的確要謝謝你哦。不過原來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對彆人都那麼熱情開朗,裝得真好。當初有一次聽見你和護士說話,我還以為你有雙重人格。”
“不過你像這樣冷淡點挺好,就很真實。打噴嚏的時候不會放鬆,還有點呆,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學會想……”王玨在危險的邊緣反複橫跳,可惜沒等他說完,就被李微摔到了櫃門上。
“灰鯨隻看結果,”他抵著他的肩膀,低頭湊近王玨的臉,打斷了他的胡言亂語,“你說我把你帶到他麵前,他還會懷疑我嗎?”
“我不殺你,但這並不代表我有保你的理由吧。”
王玨被猝不及防這麼一摔,又聽見這話,瞳孔驟縮,怔住了。
身邊的場景在精神的操控下扭曲起來。
那是灰鯨特意為他準備的狹小空間,漆黑不見五指,隻聞得見自己身上濃濃的血腥味和皮肉燒焦的味道。他聽不清自己嘴裡在說什麼胡話,隻是下顎不斷發力,想留住一些口水,保留一些水分與體麵。後來他連口水都流不出了,也聽不見那個戴麵具的人在耳旁喊些什麼,腦子裡一片轟鳴。
如若不是他在四肢裡都埋了信號器,說不定已經淪為人彘了。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一片白茫茫的影子發出來的“想要活著折磨一個人,總歸是有法子的。”
完了。
這回真的玩太大了。他輸不起了。
“你不想知道把柄是什麼嗎?”王玨垂下眸子,停頓了一下,最後還是不甘示弱道,“你作為得力下屬,如果這和你沒有關係,你怎麼會突然倒戈呢?”
“你轉院到我這來,是他安排的。”李微說了一個陳述句。
“上次我在眼鏡店的時候帶的資料呢?”王玨抬了抬下巴,“你拿來,你就知道了。”
李微看了他一眼,將信將疑地退了出去。可他剛走到書房,就聽見玻璃打碎的聲音。他心叫不好,以驚人的速度飛一般衝了回去,就看見王玨正拿著一大塊玻璃往自己咽喉上劃——
李微一把攬住搖搖欲墜的王玨,迅速捉住他的手腕,發狠用力,力道大得讓他撒了手。他剛想從頸間的鮮血之間去確認他的脈搏,靠在他身上的王玨突然用力掙紮出來,在一片混亂之中將頭用力向櫃子的棱角一撞——
千鈞一發之際,李微的手最終墊在了棱角和他的腦門中間,手骨發出了“咯”的一聲。
王玨保持著那個姿勢,虛弱地喘息了兩下。
不過他毫不領情,甚至衝著那隻挫傷的手又狠了一下。自殘失敗的無力和羞惱讓心裡偽裝成臨彆留言的怨恨失去了外殼,轉化成嘴裡尖酸刻薄的話語“你說得對,我也想不出有什麼可以放棄你的功利、你那扭曲的價值觀了。
“你連‘想’都不知道是什麼,我到底吃錯了什麼藥才幻想你能共情來幫我。你也不必知道那些了,我看有些東西已經在你腦子裡根深蒂固了吧。你為什麼不殺我?你看你怕的,怕你老板怪罪你吧,怕你那撿你來的爹爹打你屁股吧。
“李微,我看錯你了。
“你就是他養的一、條、狗。”
過於激動的心跳讓他在大病未愈的情況下喘氣極其困難,渾身上下都抖如篩糠,嘔出來的字句卻鏗鏘有力,像帶著血一樣。
李微聽他說這些話,看著他,麵無表情。
“怎麼,你還想乾什麼?您請便。”王玨紅著眼睛,惡狠狠道,“反正你不敢殺我。”
“這可是你說的。”
李微抓著他的手腕,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