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瑤氣得滿臉通紅,一直紅到發根,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她想也沒想,反手一巴掌,狠狠往柴璃臉上甩去“賤婢,叫你胡說八道!”
猝不及防,柴璃在慣性的作用下,一個側身,半邊身子都挨在了一旁的屏風上。
——“哐當!”
屏風應聲倒下。
上麵的銅鏡子碎裂成一塊、一塊,在日光的映照下,晃著燦燦的金光。
樂琳的臉色驟然大變,眼裡閃爍著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
眼前人凶神惡煞、青筋畢露的模樣,和記憶中張妍生母的樣子重合。
她一個箭步上前,幾乎用儘全力,毫不留情地往柴瑤的臉上打去。
柴瑤隻聽到清脆的響聲,伴著呼呼的風聲從她耳旁刮過。接著,立馬就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疼。
短暫的愣神過後,她才發現自己已摔倒在地上。倘若此時給她一麵銅鏡子,她便可知道自己的半邊臉都腫起來了。
——“嗚嗚嗚嗚!”
——“哇哇哇哇哇哇!”
——“嗷嗷嗷嗷!”
柴瑤從一開始的啜泣嗚咽,到後來的抽泣流涕,再到最後的嚎啕大哭,此情此景,實在是絕無僅有。
樂琳的手心,也是燙疼得很。
但她心裡卻像放下了一個大包袱那般輕鬆。
多少次午夜夢回,樂琳都夢到自己甩出了這麼一巴掌,在她看到張妍第一次被其生母毒打的時候。
柴瑤向來是萬千寵愛,哪裡受過這般的屈辱?
她抽搐著對白芷道“白尚宮,你要在皇祖母麵前為我作主啊!”她又指著樂琳道“此人以下犯上,論罪當誅!”
柴璃聽了這話,嚇得連忙摸爬了起來,又“噗通”一下跪倒在柴瑤的跟前,忙不迭地叩首認錯道“阿瑤,是我錯,是我錯!”
她像搗蔥蒜那般,那麼用力,那麼急速,叩得額頭都見血了,一邊顫著聲音道“我方才看錯了,是我看錯了!你不是故意的!不,不!那畫根本沒有破,那畫兒原本就是裂開來的!”
樂琳連忙一把蠻力把她拉了起來,冷冷道“不用向她認錯,你沒有錯!”
柴瑤看她到此刻都還偏袒柴璃,更是怒火中燒,擦了一把鼻涕眼淚,狠狠道“白尚宮,我稟告皇祖母!我要他斬立決!要他淩遲!要他五馬分屍!”
她又指著柴璃道“還有那個賤婢,她與此人私相授受!亦要一並發落!”
“我樂某要劏要剮,悉隨尊便!”
樂琳立直身子,拱手向白芷道“隻是,還請白尚宮作證,此事與阿璃無關,所有後果,由我一力承當。”
柴璃聽了這話,臉都發白了,她掙脫開“樂琅”的手,反手拉著“他”衣袖,用儘力想要拉“他”跪下了向柴瑤認錯。
樂琳曉得她的想法,紋絲不動。
白芷望向樂琳的目光中,現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欣賞。
她凜凜然道“五公主是官家最最疼愛的公主,安國侯這次恐怕是惹了彌天大禍了。”
樂琳不眨一瞬地望著她,心中如打翻五味瓶。
說句心裡話,她不害怕嗎?
她是害怕的。
畢竟她已經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斷斷是不想再死一次的。
可是……
樂琳回過神來,朗聲道“我可以卑微如塵土。”
“嗯?”白芷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麼,挑眉道。
“我不過是家道中落的小侯一個,與官家最疼愛的五公主相比,我簡直卑微得如塵土一般。”
她緊握拳頭,神色毅然得如同一尊不可侵犯的神明雕像。
“你既然曉得這道理,那趕忙向五公主誠心道個歉,此事便算揭過了,可好?”
白芷勸“他”。
可“樂琅”咧了咧嘴角,似笑非笑。
恍惚間,白芷覺得這個神奇熟悉極了。
隻聽得“他”說道“我樂琅可以卑微如塵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蟲。”
語氣,是那樣決然,毫無回旋的餘地。
……